第257章 叶盛巧言缔盟约
毕毛思2021-09-01 09:475,364

  叶盛听皇帝这么一说,亦是心有所感,连忙顺着话题道:“皇上圣明烛照,毕竟,难事、要事、大事都这天临教的老油子们做了。今天下天平,百姓安居乐业,已成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大盛之景。他们得前人呕心沥血,披肝沥胆赚下的好处,闲是闲了些,但总比巧立名目浪费国家税银要来得强。”

  “呵!照你这么说,他们逢迎凑趣,钻闲帮懒,原不是我惯的,倒是这太平天下应有的景象了?”昭康帝不咸不淡道。

  眼看上头有些不悦,叶盛只好兜着圈道:“毕竟俗话说:这水至清则无鱼,便是那朝中有那一两个刁钻之人,也是情理之中,皇上大可不必自寻其中烦恼。”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这些人可不只那一两个。想我堂堂红丸国,每年的俸银足有百万之巨。养些贤明良臣倒也罢了,但如今却尽是些尸位素餐的蠢臣,这教我如何能再不去管他!”昭康帝踱回自己的銮座之上,软着身子坐下,“朕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后世子孙考虑。这样的局面在我昭康一朝得不到解决,将来新皇登基却如何能掌握得了?”

  言及至此,叶盛多少已经有些揣摩到皇帝的想法,也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恕臣斗胆一言,皇上正值盛年,大可不用想得那么远。”

  “国丈缪言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若不趁脑子清醒将这事做成,却要等昏聩晚年才去做么?”昭康帝颇苦笑道,“若是那宋吞酒还在朝为官就好了,朕年轻时就很欣赏他那刚正不阿的秉性。放在如今的朝堂之上,也算是个榜样。只可惜,现在却变成一个嗜酒如命的怪人,甚至连我的御酒也敢偷去喝了,真可谓人心难测啊。”

  叶盛一听昭康帝提到那宋吞酒曾经来大内禁地偷酒喝,顿时吓得心跳停了半拍。自己原当那宋吞酒是吹牛,熟料却是真的进过皇宫,还喝过那御酒。

  于是,连忙俯身谢罪:“臣罪该万死,身领京畿守备重责,却是对此贼寇偷入皇宫大内行窃一事一无所知。请皇上责罚!”

  “诶!国丈不必如此。”昭康帝不耐地摆了摆手,“他偷酒不过是一桩小事,若我真要怪罪于你,也不会等到今日了。唔……方才我说到哪儿了?”

  一旁的鲁嘉晟见状,适时地提醒道:“皇上方才说到要如何整治朝中那些只晓得投机取巧,却不愿做实事的人。”

  “对对对,是说到这儿了。”昭康帝手捏拳头敲了敲额头,“国丈,朕之所以有愿意向你言及此事,也是对你这样愿做实事之人倚重,算是那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虽身为武将,在朝政之上说话却也是掷地有声。那些个精细鬼,笔杆子硬,但腰杆子却不硬。只要你稍微吹吹风,他们这些骑墙的老鬼,自然会一个个地滚下来。”

  昭康帝所言,题中之意便是要用叶盛这武将泰斗出面压一压如今朝堂上的不正之风。那些文官文章做得很是漂亮,互相袒护通气之下,便是教大理寺去查,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叶盛身为武官,却可以堂而皇之地越过大理寺办事。一旦他动起真章来,这些老鼠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叶盛毕竟是那两朝元老,自然很快便领悟到这一点。但想来自己被那些人整日介地弹劾,如今又顶风站出来与之作对,岂不是要撕破了脸皮打擂台?

  念及如此,叶盛微微颔首道:“皇上明鉴,臣虽有献身之意,只臣是武将,与一干文臣素不来往。更何况是天临教那些荫补上来的缺,只怕是他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们。这即便站出来,也震慑不住他们。”

  “国丈此言差矣,这不是有朕在你背后撑腰么?”昭康帝正色道。

  叶盛但闻昭康帝所言,也是左右为难。昭康帝已经有言在先,扣了一顶愿做实事的帽子头上。这时要再拒绝,只怕自己非要惹恼了他不可。

  一想到齐王的处境,自己若是在朝中与人斗将起来,赢了倒也罢,可要是输了,却是立马一败涂地。此间,赵王已经把控了大半的文官,自己一旦式微,圣眷偏颇,兵权易手,即刻便是大厦倾倒,再无可挽回的余地。

  鲁嘉晟见叶盛久久答不上话来,也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料到方才昭康帝已经铺陈了那么多,就是想教他痛快答应下来。这样犹犹豫豫,岂不是教昭康帝起疑?

  于是,连忙俯身说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哦?鲁爱卿请讲。”昭康帝也是因叶盛半天回不了话,正有些不悦。见鲁嘉晟有话说,便先让他开口。

  却听鲁嘉晟道:“方才皇上也说了,弹劾叶老的折子每日介地送上来。臣只怕这事一旦铺展开来,那御史的毛笔都要书断了。想必,叶老也是念及如此,所以才无法贸然答应下来。”

  “朕却当是什么,那些弹劾国丈的奏折,朕一律留中不就好了。朕倒是不信,累死几个御史,比不上刷新吏治要来得重要。”昭康帝只是对鲁嘉晟的话嗤之以鼻,又复看向叶盛道,“国丈,你却当真是因鲁爱卿所言,这才瞻前顾后,难为答应吗?”

  但鲁嘉晟却是铁了心要为叶盛说话,还未等叶盛回应就急忙解释道:“皇上对弹劾叶老的奏折留中不发,固然是一种解决之法。但皇上却有没有想过,此举却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嫌。本有小过之人倒是罢了,但惹急了那些深池里的大鱼,到时候狗急跳墙,只怕难以收拾。”

  “唔……”昭康帝一听,似有所悟,连忙催道,“你接着讲。”

  “是。”鲁嘉晟又续道,“微臣以为要解决此事,也未为不可。只是不可大动干戈,只得文火煎熬,各个击破。毕竟,别的倒也罢了,这天临教乃是我红丸国的国教,高祖皇帝当年还是靠着他们平定的天下。一旦动了他们这群人,只怕将引起朝纲动荡。”

  “臣附议,臣以为,治大国如烹小鲜。鲁大人的计策虽见效甚缓,但总不至于伤筋动骨。无论事成还是事败,也进退有法,方便因时制宜。”叶盛见危及有化解的机会,连忙见缝插针道。

  “是么?你这法子前朝便有,倒也不算新鲜。”昭康帝有些不满道,“可常言道:你又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行事一缓,待其有了防备之策,只怕更难对付。”

  叶盛与鲁嘉晟二人皆是沉默了一阵,不约而同想到前朝“削爵除藩”的后果,只沉着一颗心不敢妄言。

  但言至于此,叶、鲁两人总算明白,昭康帝压根不愿见招拆招,而是想一击毙命。只此举之险,可谓非常。无论由谁牵这个头,事成则无半人念其好,若是事败端的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不由地两人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昭康帝见这二人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冷笑一声:“罢了,此事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交给谁都一样为难。倘若事成倒也就罢了,只怕一朝事败,便教朕白白失了两位朝廷肱骨,却如何舍得?”

  “皇上……臣汗颜……”叶盛低垂着脑袋,老脸不禁有些发红。

  昭康帝只微微一笑道:“无妨,国丈用武之地本在战场,这朝局政治说来也不该烦你。既然,朕刷新吏治无论如何都要得罪人,那便找一个他们所有人都得罪不了的。”

  “皇上的意思是?”

  “国丈可还记得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昭康帝倒是不急着回答,反问道。

  叶盛暗一计较,旋即脱口而出道:“几日后便是皇太后的寿辰,不知皇上……”

  叶盛话音未毕,脑中顿时轰隆一声。这才明白昭康帝所谓的“找一个他们所有人都得罪不了的人”是什么意思。这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以外,确实只有皇太后一人,是无论什么政治力量都无法撼动的。

  于是,便道:“皇上三思,皇太后母仪天下,只掌管后宫,从不理朝政。即便无人敢越矩言声皇太后的不是,但此举实在有损皇上的英明。”

  “朕若是治不了这些蠢臣,别说朕的英明,只怕连整个皇家的英明也保不住了。”昭康帝怒道,“况且,除此之外,国丈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还是说鲁爱卿有?”

  说着,昭康帝又将矛头转向了鲁嘉晟。

  鲁嘉晟闻言,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国丈所言不无道理,还请皇上三思!”

  “够了!”昭康帝一挥袖子不悦道,“朝中那些个天临教的元老,从先帝一朝开始空吃俸禄到如今,可谓恬不知耻的典范。朕再要纵容,只怕这国库迟早要被钻出个窟窿不可。若是他们还有半分自尊自爱之心,又何须等到朕出此下策?”

  “彼时,母后寿辰一到。百姓共贺,普天同庆。以母后之口,大赦天下的同时,酬及忠臣良将,慰其莘莘功劳,将他们都尽数劝回故乡,也算是赐他们寿终正寝了!”

  承受着昭康帝的怒火,叶盛只觉背上汗津津地。眼看其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却也顾及不上齐王与自己的安危,硬着头皮道:“皇上,臣以为,皇上非昔朝朱重八那样人,亦没有汉景帝那般身处内忧之地。此举只怕会落下苛政之名,来年恩科一开,天下读书人只怕畏君如虎,难以尽心竭力。”

  “废言,废言!君子安身立命,若无违心之举,却怕朕不给他们铺设坦途么?”昭康帝只怒道,“你二人休要再多言,回去草拟一个名录,将朝中无可救药者都列个完备明日递上来。道乏吧!”

  “皇上!”

  “皇上起驾!”

  不等鲁嘉晟与叶盛再有异议,昭康帝便摆了摆手,旋即大步迈出了景泰殿。无奈,二人只能跪下行礼恭送。

  待到出了景泰殿后,叶盛又拉着鲁嘉晟道:“皇上此举,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鲁大人可有别的办法能阻止吗?”

  “叶老言重了,鲁某区区二品,说话的分量又岂比得过您。您的话皇上都不愿意听,更何况我了。”鲁嘉晟十分谦虚道。

  叶盛见鲁嘉晟如此说法,不禁叹了口气,但心中却还十分欣赏对方,又问:“恕叶某冒昧,却还未请教,鲁大人的官号辖地?”

  “鲁某现暂奉侍郎一职,原为南疆布政使,到去年为止已经做满八年了,直到前日才受召来到京都。皇上拟调任我顺天府的差使,只是任命书暂时还未下来。”鲁嘉晟道。

  叶盛一听这鲁嘉晟是南疆来的,心中不禁暗忖:方才鲁嘉晟为我解困时妙语频出,端的确实有些本领。若非如此,他这南疆的地方官也不会被调来京都了。

  念及如此,叶盛不禁想起,齐王在外虽有兵权,但朝中却没个为其说话之人。若是能让这鲁嘉晟投其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于是,连忙试探着道:“鲁大人高升实属可喜可贺,只是有些话叶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叶老但说无妨,鲁某恭聆教诲。”鲁嘉晟毕恭毕敬道。

  叶盛见其如此谨慎礼貌,不由地面露微笑,也是敞开了话匣子:“鲁大人方才说自己长年在南疆办差,那想必是对这京都的政治章法定是不太了解了。不得不说,这京官比不得地方官,咋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方才鲁大人也见到了,我府上发生了什么,一转眼间陛下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鲁大人以后但凡有什么主张或者建议没人可以讨论,尽可到我丛叶府来。也免得出了什么差池,引得皇上反感而浑然不觉。毕竟,任何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那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收不回来了。”

  “叶老这番话会不会有些危言耸听了?”鲁嘉晟愕然道,“我们只要忠心为国,事情做得如何但问良心即可。就算真一着不慎触怒了龙颜,至多将我贬回南疆去罢了,又何惧其他呢?”

  这鲁嘉晟端的一副清高已极的态度,仿佛自己凭良心办事,就算做错了事情,皇上也不会怎么对付自己。可在叶盛听起来,却是赤裸裸地拒绝自己的拉拢。

  但好在叶盛并不气恼,知道这事不容易成功。也只是淡淡一笑道:“鲁大人说的也自然有理,但有一点你却忘了考虑。”

  “哦?叶老但说无妨。”

  “我叶盛世袭侯爵之位,自小熟研兵书,又苦练百家兵器。说是吃苦,其实比起你们读书人却是差得远了。”叶盛道,“鲁大人可曾想过,自己寒窗苦读十年,脱身于千千万万人之中,这才好不容易到得如今地位。有机会为国家奉献自己的才华,一展胸中抱负。若是因为陛下一番偏听偏信,就剥夺了你为家国鞠躬尽瘁的机会,这岂不可惜?”

  鲁嘉晟听叶盛这么说,端脸色一沉,颇有些不满道:“叶老谬言了,皇上乃一代令主,岂有您所说那么容易被蒙蔽圣听?”

  “呵……”叶盛只是诡秘一笑道,“此一论,彼亦是一论。鲁大人不如仔细想想,每日里向皇上谏言的人有几何?难道却只有你我二人吗?有的人天生辩口利辞,便是一滩烂主张,也能被说出花来。更别说暗中掣肘使绊,教你圣恩尽失呢?鲁大人既说自己忠心为国,可有那信心,能教这所有的闲言碎语都不会蒙蔽了圣听。譬如方才皇上所言计策,鲁大人如何保证,便不是其他人出的馊主意呢?”

  叶盛这话说得极为刁钻,鲁嘉晟听后也是不得不仔细考虑一番。诚如他所言,皇上日理万机,便是再精明强干,也难免教那小人寻了可乘之机。自己横竖都只有一张嘴,若是一头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与主张,一头还要警惕鱼目混珠之言传入皇上的耳中。这精力与时间,定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此处,鲁嘉晟面色有些紧张道:“叶老所言确有道理,方才是鲁某自大了。只是话说回来,我若与您联手,却是有违皇命之举。毕竟陛下他对结党一事十分敏感,一着不慎只怕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妨,无妨。”叶盛见时机成熟,便直接挑明道:“陛下非为刻薄寡恩之人,他只厌弃那尸位素餐之流。你我只要坚持信念,一门心思为皇上办事,为天下苍生着想,那即便他日陛下洞察事由,你我二人之党,却又何罪之有?”

  说到此处,鲁嘉晟总算是动摇了,但还是没狠下心,想要立刻答应下来。只是,忽地转了话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我还是早些回去吧,他日鲁某再有不解之处,自当登门拜访请教。”

  “好说。”叶盛摆了摆手,口中也没有逼着鲁嘉晟立马给出个结果。但心里却是已经十分了然,只待鲁嘉晟回去将自己的话消化一番,来日再登门之际,便是他二人之盟缔结之时。

  叶盛别了鲁嘉晟后,径直出了皇宫,上得自家马车,一路往丛叶府而去。因此一行结识了个重要人物,这心情难得的愉悦。不禁连先前在宋吞酒那处受到的闷气,也统统都抵消了去。

  行至府前,叶盛才下了马车未走几步,却见季三军已经迎了上来,口中道:“大帅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那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总算是给你请出来了?”叶盛冷笑一声道。

  季三军有些惭愧地低着头回道:“属下倒是与阿和兄弟说了许多,但他兀自不肯离他朋友寸步。又见那些门派的掌门人都离去了,所以也没再强求。”

  “好嘛,倒是很有自己主张。住得我的去处,吃得我家饭碗,却是一点也不晓得感恩。”叶盛不满道,“罢了,带我去见他吧,那老酒鬼走之前塞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他,却也不知写的什么。”

继续阅读:第258章 身探大内寻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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