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玉萝见状,直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叫骂道:“你若胆敢对我无礼,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别再乱喊叫!否则……”百夫长见她吵闹,连忙制止道。
可眼见贞洁将失,玉萝哪里能定下心来,只迅速支着身子往角落里缩去。胡乱求救道:“狄公子!狄公子救我!”
“闭嘴!”百夫长越听越烦,只能连忙出手一下点在其昏睡穴上。
暗处的狄秋见其举动,生怕其真要行不轨之事,旋即连忙跳出身来,运起十足内力朝其后背打了过去。
“谁!”百夫长忽闻身后传来声响,连忙回首看去。却见一人正朝自己要害袭来,只能连忙撇下玉萝回手还击。
两人强对了一掌,又急忙跳开,都为彼此武功吓了一跳。只狄秋恨他卑鄙无耻,手中好不容情。后招已经突发再至,迅速缠上对方手腕。
百夫长见其招式凶猛,自不敢轻敌,手中指诀轻弯,瞬间便拆起招来。但才斗了几个回合,便处处落了下风。
殊不知的是,狄秋这千变奇擒出于百类武功之外,伤敌之能遂不及他,却是破招之威超乎寻常,只教对方攻势难发,发则便断。
眼看狄秋双手擒、翻、黏、拗,运转如风,妙招频出,几乎予取予求。百夫长唯有怒吼一声,急转架势,双手相交,竟是虎爪、鹰爪协同而发。
只一瞬之间,上下两处都遭袭至,却是连着撕破狄秋胸门与腹部两处衣服。但还未及反应回来,那双爪拳,又猛地变换,竟使螳螂拳中的“波澜万丈”与白眉拳“指东打西”两招。
左首长出,急撩狄秋腋下,右首更是不懈半分,配合脚步扭转,冲捶连打,反身便拧肘夺来。
面对如此凶险,狄秋只迫不得已连忙运力在手,扳住其肘部云手下按,脚下急急勾回,按八门遁甲之属,踏实休门转换惊门,直腋下瞬间夹住对方手臂,向身上一扯的同时,复按在其肩膀之上,直摔往身后。
“唔!”眼看破局未成,反倒被制于人,对方又惊又骇,未及翻身而下,便已持翻天掌拍回,要以此作饵,诱敌深入。
可狄秋端的也是老辣非常,双手只是连忙朝上一架,却不留手抢招。反倒紧黏其手,拗掌中五指,左右分去。却听得“嘎啦”一声脆响,那手掌眼看就要受到重创。
但这百夫长亦非泛泛之辈,一觉痛感袭至,却是不急着抽手,反倒复加重力道,急忙扣回,身子更是借力踏前,耸肩撞去。
狄秋万没想到,对方如此勇猛,却敢以进为退。只身上冷不丁地被一撞,连着趔趄几步,退了数尺。而更古怪的是,这武功端的如此眼熟,却是自己曾见过的。
遂连忙出声问道:“这无极化形手是谁教你的!”
“狄……狄大哥!”那百夫长得了空档,正想伺机再上,却猛地认出狄秋的容貌,不由地停下双手,旋即欢喜出声,亲切地呼唤道。
狄秋怔了一怔,觉这声音越听越是耳熟,只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百夫长见他一脸迷惑,只得猛地扯掉脸上的铁索面纱道:“狄大哥,是我呀!现在你可认出来了么?”
“宁勋!”狄秋惊呼出声,连忙上前一步道,“怎么会是你?”
宁勋怪道:“我却还没问,怎么会是你呢。这三年,我却找得你好苦!”
“我……”狄秋重逢故友,胸中却不知有多少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直憋了半晌,才硬挤出一句,“若是你爹知道我找见了你,该有多好。”
宁勋见狄秋提及家父,不禁面容一展,道:“我爹已经与我见过了。”
“见过了?宁老爷他……他当真寻见你了么?”狄秋意外道。
宁勋点了点头:“倒不是他找见了我,而是我找见他了。只不过,如今他已经在浮云寺剃度出家,再不用旧时的名字,法号叫作戒痴。”
“竟是这样……”狄秋长叹一口气,昔日的愧怍之感不由地又上心头。
但不待其深究,猛地便醒悟过来,警惕地看着宁勋道:“你还没说这无极化形手是从谁处学来的!”念及方才宁勋与朱谦的谈话,还有对玉萝不轨的举动,狄秋却是不敢不问个明白。
宁勋也知自己所言所行越矩非常,才教狄秋如此防备,遂羞愧地低下头道:“这无极化形手是宋老前辈教我的。也是他让我从军,投入丛叶府的麾下,这才糊里糊涂地跟了叶明将军进了这百花谷中。”
“那你学这武功的时候,宋老前辈却没教你,不可以此武功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么?”狄秋有些忿忿道,“方才你与朱谦之间的肮脏计策,我可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可别告诉我,这都是宋老前辈教你的?”
宁勋见狄秋误会,登时心中大急,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师父怎会教我这些……但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骗朱谦那小子,哪里敢对这位姑娘有什么歪心思。”
“你究竟是骗他还是骗在我?我可不信这些鬼话!”狄秋森然道,“若你心中存有良知,那叶明要你娶玉萝姑娘为妻,你又为什么要答应!”
狄秋言语甚厉,几乎句句刺耳。而宁勋与他相交甚笃,关系匪浅,听在耳中更是尤觉难受。只嚅嗫道:“狄大哥,若我说此番同朱谦到此,便是伺机要救这位姑娘,你愿意信吗?只我还没……”
“救?阔别三年,想不到你竟生出了未卜先知的本领!心中才生起救人的念头,转眼朱谦就带你来此了。”狄秋质疑道。
宁勋被狄秋这一番抢白,顿时急得脸上冒汗,慌张道:“我愿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半句谎言。只朱谦那厮临时起意来寻我,才打乱了我的计划。若非如此,我早已在外头与那守卫打起来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狄秋摇头道,“若是你真救了玉萝姑娘,那回去却如何向叶明交代?他既是你的上峰,你又怎么敢不从军令,擅作主张?”
见提及叶明,宁勋不由地苦笑一声道:“若非这狗屁将军瞧不上这江湖人士的子女,却又怎会将我推到前头,结这份亲呢?狄大哥,我也不怕与你说实话。若是今晚我救不了这位姑娘,来日大婚之日,也自会动手。只我现在说这些,却不知如何让你相信……”
宁勋自觉失了狄秋的信任,不禁心灰意冷,懊恼非常。更是暗暗腹诽宋吞酒,非要自己入伍参军,这才会摊上这些混事。结果,不禁连累人家姑娘清白,连昔日好友也要对自己反目成仇。
狄秋见宁勋言辞恳切,凭着多年交往下,对其为人的了解,渐渐消除了结缔。不禁暗想: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若其平品行不端,那宋吞酒不可能将毕生绝学传授与他才是。
念及如此,狄秋忙试探道:“那现在玉萝姑娘就在这里,你觉得应该如何?”
“这……”宁勋心中一凛,挠了挠头道,“既然狄大哥也是来救这位姑娘的,那只好打晕了我,再带她出去了。”
狄秋见他如此耿直行事,不由地想笑,但还是强忍住道:“你不是说自己也是来救她的么?怎不和我并肩杀出去?”
“狄大哥你不是不信我么?”宁勋不满道,“你就不怕我在外头忽然反水倒戈,拿刀指着你?”
言至此处,狄秋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殆尽。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多疑,眼前的宁勋分明还是自己昔日那个情真意切的好友,却哪里会是不择手段的歹人?
遂道:“谁都有可能拿刀指着我,但你宁勋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么?却在这里说什么疯话!”
“狄大哥你……”宁勋见狄秋如此说法,不由地一惊,只待想了一番,这才理清楚了头绪,顿时笑道,“你这是在取笑我!那是我宁勋自然不会与狄大哥为敌了。”
狄秋笑着点了点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们且赶紧出去吧,玉萝她娘这时定是等急了。”
“好!我在前面领路。”宁勋与狄秋冰释前嫌,自满心畅快,也不待狄秋说话,便重新戴上铁索面纱先一步钻入了甬道。
狄秋抱着昏迷的玉萝紧随其后,亦快步跟出。待自密道露头之际,却见朱谦已经被宁勋放倒,正躺在地上全无动静。
狄秋朝他递去一个笑容:“外头守卫严密,又有弓箭手,我带着玉萝只怕不便,你能护得住我们逃走么?”
“狄大哥这是要硬闯?”宁勋闻言有些怪道。
“那待怎的,你有什么主意吗?”狄秋心想:这朱谦都已经被他放倒,却也没法以此作为要挟,若不硬闯,却又如何出得了这馥郁厅。
正当其疑惑之际,却听宁勋这般言道:“我是朱谦亲自带来的,这外头守卫个个都看见,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为。但现在朱谦已经不能动弹,我们何不用那反客为主之计呢?”
“反客为主?”狄秋听罢,意有不解。
但当宁勋与他细细分说了其中细节,这才恍然大悟,不禁赞道,“想不到你才当了几天兵,这兵法倒是给你学得滚瓜烂熟,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毛毛躁躁了。”
宁勋见狄秋赞许,不由地面上有光,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我也不只是才做了几天的兵哩。”
说罢,便找来绳索将狄秋假意捆绑起来,旋即亲自抱着玉萝,大摇大摆得呵斥着狄秋,同他一并走出了里屋。
这院中守卫守了半日,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精神。临到这夜里,早已困乏得不成样子。但还是依旧盯着外头,不敢马虎大意。
但此间,却突闻见背后脚步声起,转头一看,内屋里头竟堂而皇之地走出两人,不由地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谁!”那领头的守卫连忙举起弓箭瞄准了狄秋。
宁勋见状,顿时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认得他,难道还不认得我么!”
“你……我们少谷主呢?”那守卫惊疑不定地看向宁勋,倒是还记得是朱谦引他进的馥郁厅,是以不敢对他无礼。但不见到他们的主人,却也不敢放下弓箭,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
而宁勋也是瞅准了这些人的心思,见其胆怯,顿时气势更装得厉害起来,骂道:“还有脸问你们少谷主?且瞧见这人了么!他偷偷溜入这馥郁厅里,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却是一个也没发觉!结果险些教他伤了你们少谷主!”
“少谷主他没事吧!”守卫闻言大惊失色,暗忖自己未能尽责,教人偷溜了进来,可是大罪过。何况要是再伤了主人,更是难辞其咎。
宁勋瞪着眼睛道:“有我在,却能有什么事?只你们少谷主有令,此处再不安全,需得带你们二小姐去别的地方躲藏。快些让开去路,我还要带这人去你们谷主那里安排发落!”
“可这……人不是被您擒住了么?”守卫没见到朱谦现身,自不敢轻易放行。但又不敢得罪眼前的宁勋,一时间也没了主张。
可宁勋看不出他怕事的心思,直啐了一口道:“呸!现下百花谷中危机四伏,哪里只有这一个敌人?要是漏了时机,教人劫走了二小姐,又岂是你当待得起的!”
“我……”
不及那守卫说话,宁勋又逼迫道:“待你们少谷主在里头收拾好要紧东西出来,还见着你们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且仔细你的皮!”
守卫闻言,顿时害怕到了极点。但想到这馥郁厅中确实是藏着重物,对方说的倒不像是假的。若待朱谦现身出来,见着自己不听命,非发起火来不可。
遂道:“这位小将军且消消气,我们放行便是,还望切莫与少谷主说小的不是。”
说罢,连忙招手下令,让众人放下手中弓箭,让出一条去路。
宁勋见计策得逞,心中一阵窃喜,但脸上依旧摆着凌人的气势,只哼了一声后,便押着狄秋昂然步出了馥郁厅外。
只这般,他却还觉不足,又复冲众人道:“你们几个带弓箭的,现在即刻往东边奇琉竹林出布下,列分两队,张弓搭箭,对准南北两侧。其余人,都往东去策应,不得有误!”
“这……敢问小将军,却不用小的们护卫您同二小姐先去谷主那里么?”那守卫见宁勋趾高气扬地分派,有些不乐意道。
谁知,宁勋听罢这话,直一脚踹在其膝盖之上。骂道:“废话!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连人偷进了馥郁厅都发现不了,却还能护卫个什么!更何况,你们若与我同行,岂不是摆明了告诉敌人,二小姐要被带去了哪里?”
“是是是……”那守卫虽然吃了一脚,但自己这把柄在对方手上,却是丝毫不敢恼怒,只连忙赔礼道歉。旋即,便照着宁勋的安排,让众人迅速撤离,往东边奇琉竹林而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狄秋这才抬起头来,轻轻一运劲,便崩断了绳索。冲宁勋笑道:“你倒真有将军的派头,却是将这些人唬得全然不敢反抗。”
“呵呵……在军中待得久了,自然也从叶明身上学了一些装腔作势的本领。只不过这些人眼色差,才瞧不出来罢了。”宁勋得意道。旋即,便将怀中的玉萝交到了狄秋手中。
可狄秋见其提到叶明,不由地担心道:“你放了我们离开,那回去可如何与叶明交代?”
“唔……说来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些。”宁勋踌躇道,“不过,既然这姑娘已经被救走,那朱光磊就算再不乐意,那流星火雨箭也非得交给我们不可。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狄秋见宁勋不知玉萝身上秘密,只刚张嘴要说,但想到这事关其清白,却又连忙止住。改口道:“这流星火雨箭乃天底下最不祥之物,便是得到了,也是害处多于好处。依我来说,你倒不如直接与我一起离开这百花谷,另谋出路的好。”
“那可不行。”宁勋摇头道,“不管如何,这流星火雨箭即便红丸国得不到,也决不能落入文丹青、或者于少游那些人手里。否则,这天下割裂,百姓更是要遭涂炭。况且,丛叶府对我有恩,我也不能弃叶将军于不顾,就这样走了。”
面对宁勋的计较,狄秋心知再如何规劝也只是徒劳。末了,只叹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若是有什么麻烦,就去沧州的乾坤镖局找我。”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傻子,还能连命都不晓得顾及么?”宁勋捏了捏狄秋的肩膀道。
随后,两人各道了一声珍重,便分了道路背向而去。
可待狄秋抱着玉萝步入树林,轻声呼唤卜师心要通喜讯之际。却不曾想,连叫了许久,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只心中怪道:“此间,她应当在这馥郁厅外守着,怎生却没了踪迹?莫不是方才看到我被捆着出来,误会了自己身陷被擒,这才遁走?”
但仔细一想,狄秋又觉不对。以卜师心的性子,见到玉萝被人抱着出来,只怕当即便会不顾一切上来搭救才对。
狄秋越想越不对劲,但眼下才脱险境,却不敢在这附近逗留,只能连忙抱着玉萝往出谷的方向先行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