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关头,面对刀光笼罩,冯国友大喝一声,唯有冒着可能吸入剧毒的危险,急下了捂住口鼻的手臂,连退了三步。旋即,跃身上步,脚踏飞燕,回身一脚踢去。
只这碧云宗练的是上三路功夫,这腿功自然少些威胁。雷行云端的更是大胆之人,眼看冯国友踢来,竟然不避不退,一脚钩起脚尖便朝其踝处一磕。
这一磕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力道雄浑。冯国友本该屈膝卸力,就势滚到一旁再寻机会。可这关节却是分神两处未及做到,脚下一失衡间,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眼见机会已出,雷行云又岂有放过之理。当即双刀齐出横斩下去,就要被卸作八块。
“二师兄小心!”碧云宗众弟子见势危急,顿时吓得放声惊呼。
而冯国友直到这时,这才想起躲往别处,但却为之已晚。才滚两圈,雷行云已经不依不饶地撩起弯刀顺势拖地跟来。
随着弯刀擦着地面,发出“刺剌剌”地的尖锐声响。冯国友若闻夺魂之铃心长作于耳旁,不禁吓得心胆俱裂。只待好不容易坐起,支着双手向后才爬了几步。却见,雷行云的弯刀,已然分光一处,垂头便下,正对他两只胳膊。
刘家辉此时离得最近,眼看雷行云就要得手,哪里能够容得?只有不顾身险,急忙飞身扑去,抱住雷行云的左手臂。
“大师兄小心右手!”
刘家辉只听到“大师兄”三字,雷行云的右手已经背在身后,那机关瞬间弹出,回肘就刺向刘家辉的右胁。
千钧一发之际,刘家辉顾不上许多,他只为抓住雷行云的一只手,好让冯国友赶紧逃命。于是,双脚离地,一式元宝翻身,猴臂挂枝,扯着雷行云的左手往下直坠。
这一瞬,便是有一点差错,刘家辉与冯国友的性命也无法保全。雷行云机关方出,离得刘家辉的腹部只有寸余,就要得手间,却没料到刘家辉竟有这一手,顿时左半边身子被狠狠一扯,整个人翻了出去。
但瞧对方如此应对,刘家辉抓着雷行云的双手赶紧一松,就要顺势落地逃跑。可雷行云岂是等闲之辈,身上自是处处藏着凶招,不待其松歇一口气,已然在翻身之际,于空中强行回了一刀。
而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划过刘家辉的左脸,伤口从嘴角经过左眼,一直裂到了右额。
“哇!”刘家辉惨叫一声,登时跌倒在地上,一只手急忙捂住眼睛,鲜血从他指缝间泌出,已在前胸上洒了一滩。
眼见着大师兄重伤倒地,碧云宗的弟子生怕雷行云再要攻来,也顾不得毒物,急忙团团围上支援。
冯国友扑在刘家辉身边道:“大师兄你怎么样了?”
“不……不打紧……”刘家辉捂着眼睛惨笑道,“不过是这招子算是废了。”
雷行云见他如此说法,不由地哈哈大笑:“想不到周明礼的弟子之中,还有你这样硬气的种,只可惜你断肠之毒在身,活不了两个月了。”
众人一听,急忙又掩住口鼻,心道:方才一直留神关注那与雷行云同来之人,却未见他出手,大师兄何时已经中了毒?
刘家辉心中一沉,想不到自己身中剧毒之事,竟被雷行云发觉。但他不愿被人知晓自己是被狄秋逼着服下的断肠草,口中忙道:“卑鄙小人,到头来还是用毒伤人,有种的就明刀明枪地再打过!”
雷行云“咦”了一声,面露不解,口中道:“怎么?你说是……”
话还未尽,却听孙言重道:“雷行云,你休要张狂,碧云宗弟子退下,由我来对付他!”说罢,冲着身后众弟子大声道,“结阵!”
冯国友此时已经毫无战意,刘家辉又身负重伤,碧云宗的弟子只好暂避锋芒扶起刘家辉退到一边。
只见孙言重手提峨眉刺,与长川派众弟子,将雷行云围入垓心。其下弟子分井字八角而立,四面各二。
这井字八角本为单人步法,孙言重以此为基础独创出这四象八卦阵,将其拆为八人,八人守八角,各人又以八角为基础,合八八六十四个变化。其变化繁复,攻守兼备,乃孙言重多年来心血所成。
廖亚先本想与孙言重并肩而战,却见她结下阵法,自己不谙其发,只得垂手而立静观其变。
狄秋亦是从未见过这阵法为何,此间不禁看得眼睛发直。心中想着,这四象八卦阵,形势独特,严序井然,倒是比那碧云宗乱哄哄一起上要好得多了,只是不知打起来却又是怎的一个模样。
雷行云见了这阵法不敢大意,另外一柄弯刀的机关也顺势而出架势相待。口中却道:“我知你用的是峨眉刺,只不过是寻常兵器,但这峨眉刺结下的阵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此乃四象八卦阵,既然你未听说过,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孙言重道。
“四象八卦阵?”却不料雷行云一听这阵法的名称,忽地哈哈大笑道,“这八卦我倒是略知一二,只不过那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却不是你这样来站的。”
孙言重冷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脚步摆动,已经腾挪欺近。旋即,一招“虹铃暗法”势随身起,右脚寸移半步,丹田回扣束身,俨然是个没有威胁的中庸守势。
雷行云见此,只是不屑一顾,待对方逼近,阴阳两仪刀法已经展开。却见,孙言重亦随之展身,右手持刺翻手变化,手心朝上,向左下猛劈过去。
雷行云本以为孙言重一动,其他七人便会随之变化,自是这第一刀只是虚招,别向孙言重的侧身。谁知那其他七人各自不动,以逸待劳,似在寻他破绽。
暗想:自古以来凡有阵法便有破阵之法,这破阵之法不外乎寻到阵门所在,逼其互相援护,乱其章法。只消得一人败势,那阵法自破。只眼下以一敌多,寻到阵门所在却非易事。为今之计,只有逼得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展这阵法微妙,才能伺到良机。
想到此处,雷行云瞥向孙言重的弟子之中,只见有好几人年纪尚轻,猜其多半入功力不纯,自己正好可以攻其薄弱。
说时迟那时快,孙言重一招未尽,一招又已跟来。可雷行云却不愿与她缠斗,架开一招后直奔巽位而去。那巽位不是别人,正是长川派最小的弟子冰穗。
冰穗虽然未经战阵,却不虚怕,只见两脚以跟为轴,抟身而进,右手携刺翻转横裹,随身下势猛扎雷行云下盘。一招“霹雷击地”,“刺啦”一声扎入地砖,逼得雷行云不得不跃起躲避,又急忙侧身回了一刀,宛如方才对付刘家辉那一招,直往冰穗的左脸撩去。
然而,雷行云却还是是小瞧了这四象八卦阵的精妙之处。这一刀本该砍实之间,却见身在坎位的硕荷突然杀出,却是峨眉刺中的名—招“辘轳斜肩”,飞刺而来。不仅解了冰穗之困,还有截杀还杀之势。
而当巽位解困后,硕荷又急着虎步相迎,左手一刺截杀,右手向前撩向雷行云的胸口。直逼其连忙缩手回刀,退了一小步,重回垓心之处。
“来得好!”雷行云赞了一声,急忙收拢守势。却不料,对方抢了一先,却不莽进,竟回到巽位。
眼看如此,雷行云不禁沁出了汗水,心道:这巽位之人武功平平,若是单打独斗恐怕已经在自己手上死千百次了。可一搭上那坎位的敌手,却是配合默契转危为安。两人这一攻一守相互援护竟毫无疏漏,仿佛同心共念一般。要想杀一人以破阵,只怕是难办到了。
一旁久立的张痞子深知雷行云武功之高,却见此番连个小姑娘也拿不下,不由地看得呆了。方才交手的两人不贪招,便是得了优势也不趁胜追击,实在是门户森严,想必其他方位也是如此。一来二去,这四象八卦的阵门还未找到,恐怕雷行云的破绽就要先露出了。
但雷行云真的有破绽吗?
孙言重见雷行云面色有异,哼了一声:“雷行云你太想当然了,我这阵法可与你想得截然不同,众弟子变阵!”
“是!”孙言重一声令下,那井字八角的站法陡然生变,转为真正的八卦阵之势。
这四象八卦阵站井字八角之势时,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两两一组,攻守兼备之余还掩盖了阵门的疏漏。转为八卦之势后,便不再是两两一组,虽守势不再严密无懈,却攻势陡增。
孙言重门下共八名弟子,云鸢为长,紫萝次之,莲迟、青蒲、硕荷、常柳、雪蓉分列三到七位。冰穗最晚入门,身居末位。只因莲迟身故,只得由冰穗代替她的位置。
若要破这四象八卦阵,唯有同时连破两人才露阵门。方才这一接手间,习阵时日最短的冰穗临敌不怯不懦,已添众人士气。只要雷行云不得破阵之法,其败势已成定数。
“雷行云,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生路。了生大师慈悲为怀,我不想在这佛门之地杀生!”孙言重劝道。
可雷行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面对劝说,仍旧狂妄无度,笑声道:“我就算是战死,也不会向你这不男不女之人屈膝求饶,你说是吗,孙先生?”
孙言重最厌弃别人道她似男非女,听着雷行云的讥讽顿时气冲天灵,举刺便已经袭来。
这一回,起身后弟子再不观望,几乎同时攻来。雷行云看不见背后情况,眼前脚步声繁杂,已经不及去辨,背手一刀,右手去接孙言重的攻势。
却见这四人,同时使出“蛰龙升天”,左脚寸步踏进,右脚忽转虚灵,跟在左脚之前,手腕连转回裹,顶往雷行云的前胸。
四人同进,那唯有背后才是退路,可另外四人就在身后,此毙敌良机便是傻子也不会错过。雷行云才退了半步,就觉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后脖颈透来凉意,此刻便不用回头也知身后诸事。
情急之下,雷行云原地跃起,使出从言厉那偷学来的星剑十三变中的落星式。他本不屑于用这北极门的武功,只因他师父戚长明与北极门的前掌门言持风有过恩怨,自是他手又星剑十三变的所有心法,也未成去学一招半式。
但眼下已性命攸关,雷行云再管不了那么多。雷行云高高跃起,回刀连旋,左右各接两招,都打在那峨眉刺的中央。空中“叮当”连响,险招顿解。四人虎口被震得发麻,将将握住手中的峨眉刺才没有脱手,却是已经不敢再攻。
廖亚先不禁叫出声来:“这是星剑十三变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