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周明礼等人才到浮云寺外,了生大师已经稽首问过。周明礼、孙言重与廖亚先一并向了生大师行了礼后,果然都带着弟子进到大殿里头。
这浮云寺之特殊,周明礼与孙言重早有耳闻,但今日却也是头一次拜会。一入得大殿,便被眼前那尊没有五官的泥塑弄得面面相觑。
碧云宗与长川派的众弟子也是第一次见这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心头诧异,但既然师父没有开口,却是无人敢去问询这缘由。
了生大师引了众人坐下,口中喊来茶花为众人看茶。大家一见到茶花,又是一呆,同狄秋一行一样,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佛门清净之地竟然有女子在此,而且看这模样不像是香客,也不像是门徒,倒如一名丫鬟。
了生大师见众人面色紧张,心存疑虑,便开口释疑道:“茶花是我的弟子,大家不必介怀。”
周明礼不舒服地侧了侧身子,口中道:“这浮云寺果然不同寻常地方,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是周某有一事不明,这女子出家不该是去那尼姑庵吗?为何却投在了生大师的门下?”
“阿弥陀佛。”了生大师淡淡道,“寺与庵本无差别,都是循佛祖之道而行。茶花与佛有缘,自是我才收留了她。”
一旁的孙言重听罢,不住地打量着茶花。见她呼吸绵长,脚步稳实,端的身怀不俗的武功,忍不住问道:“那这位茶花姑娘,便是了生大师的弟子了?不知她法号为何?”
了生大师摇头道:“茶花非我弟子,而是佛祖的弟子,我只是代为授道罢了。如今茶花修行未满,未得法号,待她落发之后,才是佛门中人。”
众人听完这番解释默默点头,心中却还含着怪异莫名的感觉。若不是这了生大师声明在外,不知道的人还当这人是个沽名钓誉、好色藏娇之徒。但他们现在有求于了生,就算是有疑惑、有不满、有揣测,也都没有启齿说出口来。
众人坐了一会儿,茶花从后殿一碗碗端来茶水。狄秋一瞧,心道:茶花姑娘竟然一直都在后殿,方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她,倒是自己看走了眼,原来这茶花也是有武功的,而且决计不会比下面这些人要弱。
茶花端着茶水,膝盖微微一弯,正要搁在地上。却听了生大师道:“放桌上吧。”
茶花愣了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师父说把茶放在桌上。但既然师父这样吩咐,她也只好将茶水放在桌上。
狄秋蹲在房梁上,看着那深红色的茶水,知道这是昨日自己喝过的忘生茶。心中想着,也不知了生大师会不会问起那禅机来。这群人若对答不上,茶花会不会给他们打翻了去。
没想到的是,茶花放下茶水后便转身回了后殿。众人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忘生茶入口极苦,普通人定是忍受不了,周明礼便是其中一个。茶水才入得口中,就立刻吐了出来,脸上的五官都挤成了一块儿。
孙言重喝到口中,也是难忍这苦味,但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只有廖亚先,虽然觉得苦,但却是面不改色如喝白水一般。
周明礼道:“了生大师,你这茶是什么做的,为何这般苦。”
了生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唱了一句:“阿弥陀佛。”
孙言重又呷了一口,也与周明礼有相同的疑惑,却忽觉得口中慢慢回甘,腹内生起一股清凉之意,于是便又把疑问咽了回去。
了生大师环顾众人,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廖亚先身上:“廖檀越,这茶如何?”
廖亚先没想到会问到自己,他本城府就深,这茶水入口如此之苦,便已经想到是这了生和尚要考校他们,所以才强作镇定没有表现出来。果不其然,这茶水虽然入口苦不堪言,但最后却有回甘与清凉之意。
这时见了生大师提问,忙夸赞道:“这茶普天之下,该是只有这浮云寺能喝到了,在下实在荣幸之至。”
梁上的狄秋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心道:好一个普天之下,这忘生茶品尝的是个中禅机,而不是滋味,你这老头可真会拍马屁。
而了生大师听了廖亚先的回答,也是唱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便再无言语。
周明礼三人面面相觑,不解其中含义。但今天已是处暑时节,那雷行云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们还非要这了生大师帮自己这个忙才行。便是唐突冒昧,也不得不现在说了。
遂周明礼赶紧开口道:“了生大师,实不相瞒,我们此行前来是为一位仇敌而来的。”
“愿闻其详。”了生大师微微点头,仿佛已经事先透析。
三人见了生大师愿意听,那说明这事便有所指望了。于是,周明礼赶紧趁热打铁道:“之前,我们三人因一点琐事与那人起了冲突,本来事情不算很大。可那人却怀恨在心,寄来书信扬言要报复。可我们碧云宗、长川派与廖老先生都是江湖上有名有望的,岂能与他一般见识?”
孙言重也跟着道:“周掌门所的正是,若是三家联合起来对付,那江湖中人非得说我们以多欺少不可。可若是不理不睬,却又会落人话柄,说我们怕了一个无名小辈。所以我们三人思虑过后决定,由了生大师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舍却了杀伐之心,皈依了佛祖。那这既解了仇怨,又免了动武,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善哉,善哉。”了生大师听了孙言重的话道,“檀越菩萨心肠,实在难得。”
周明礼一听,急急问道:“这么说,大师这是答应了?”
见周明礼如此急进,了生大师却缓了一缓,口中道:“施主莫要着急,烦请将事情原委都说清楚些,不然老衲也无从帮起。”
望见生大师一副要答应的模样,狄秋急得几乎要从梁上跃下,当场拆穿这群装腔作势的狗贼。
暗想:明明是他们怕那雷行云,要找了生大师助拳,却说什么要引雷行云皈依佛教,真是恬不知耻。
而周明礼听了生大师要问详情,不仅没有乐可开口述说,反倒是侧眼去看孙言重与廖亚先。想着:他们总不能把雷火石之事,统统都说了出来。虽说了生大师定是不会对这雷火石感兴趣,但要说自己与这雷行云的恩怨是自这雷火石而起,说不定这了生和尚就不愿意帮他们了。
三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廖亚先开口道:“不知了生大师知不知道夺命蝎戚长明这人。”
“略有耳闻。”了生大师见多识广,自然听过戚长明的名号。口中道,“此人阴险毒辣,数十年前就已经闻名江湖,我听闻他已经在北境丧命于北极门的言非虚手中。”
提到北极门,廖亚先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只当言厉倒是有些手段,却不知道,那北极门还有个叫言非虚的人物。此间从了生大师的口中得知这样一段故事,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一样的感觉。
遂赶紧岔开话题,续道:“了生大师博学多识,倒是教人敬佩。不过我要说的,倒不是戚长明,而是戚长明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