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野跟随黑目凌匆匆赶路,路上已经听他说了儿子的情况,亦是心急如焚。心中想着:自己当初在修习《狂心诀》时,也曾有过走火入魔,却也没有像黑木令口中所说的那样严重。
是以,一路上愈走愈是心惊,饶是将毕生所学都回忆了一遍,却也没寻到一个应对的法子,更是没了主张。
待到冲进瀑布,狄野急慌慌地便问道:“秋儿你还好吗?”
可看着狄秋的面色,此时虽然苍白,但气息协调,却与黑目凌刚才与自己说的倒是大相径庭。
黑目凌不禁惊讶道:“狄秋的体热已经褪去了吗?”
吕杏儿方才做的事情,只有梁玉舟一人瞧见了。好歹梁玉舟也是女子,勉强还能启齿,但见了狄野与黑目凌她便不敢说话了。只是红着脸退在一边,不住地整理她的裙摆。
梁玉舟也知吕杏儿尴尬,忙搪塞道:“该是在这水里降下温了,老天保佑,总算让秋儿躲过一劫。”
狄野听妻子这么说,却还是不放心,搭上脉搏查探,只觉得脉搏慢得离奇。这脉象简直像一个七老八十即将寿终正寝的回光之人,怎么会出现在狄秋正值壮年,又怎么会……
狄野皱着眉头直呼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当初自己走火入魔,真气暴走,血气翻涌,虽然没有人给自己搭过脉,但细想身体里的感受,应该是脉象混乱且剧烈,决计不会像狄秋这样宛如一曲离别散,琴弦短歌慢,几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撒手而去。
“你们刚才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秋儿的脉象实在奇怪至极,简直……简直……”狄野说不上来是喜是忧,只是眉头紧锁,连连叹气。
梁玉舟偷偷看了吕杏儿一眼,口中只是简短回复道,“没什么法子,只是用了这山泉水降温而已。”
狄野见妻子面有异样,心知其中有隐情。但眼下都是外人在场,却也不敢明着问。念及此处,狄野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众人道:“现下只有等狄秋自己体内慢慢复原,我们既催不得也帮不得。”
身后的吕杏儿一听,慌忙道:“可狄秋现在还未醒来,当真不用去干涉吗?不如我去请梁伯过来,说不定他能……”吕杏儿觉得以梁伯的武功,没准可有帮上什么忙。
“没关系的,狄秋这次能否活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狄野还没等吕杏儿说罢便打断道,“若是挺不过来,谁也帮不了他。”
狄野说得强硬,吕杏儿也不好强求。三人只是静静守着狄秋,一步也不敢离开,只等到日落西山,狄秋总算悠悠转醒。
“秋儿,秋儿……”梁玉舟第一个扑到狄秋身上问道,“你总算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妥吗?”
狄秋只觉得身体虚弱僵冷,仿佛刚在数九寒天的旷野睡了一夜。口中道:“那马进呢?”
“你这傻孩子……”一听狄秋一醒来就挂记着马进,狄野不禁红了眼眶,“那狗贼已经抓住了,现正押在那茅草屋处,不出意外的话,正在被其他人折腾呢。”
狄秋一听这话,忙支撑着身子要站起,却是一跤又摔在了水里。
狄野忙上前搀扶道:“你先别乱动,你这和身上的重伤却不知如何,现在才刚刚醒来,可别又复晕过去。”
“现在我的伤势不是最大的问题,那马进才是隐患,你们赶紧扶我去见他,否则迟了恐怕再生祸端。”狄秋急道。
狄野见儿子如此执拗,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丘横规与丘横矩两兄弟已经死了,马进也被严密看守起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还是安心养伤要紧,若是留下什么病根……”
“不,你听我说完……”狄秋连咳了几声,险些岔气,但还是十分急切地想要说出自己必须见马进的意图。
黑目凌毕竟参与了整个行动,又十分信任狄秋,听他这么问定是有他的道理。便试探着问道:“你是担心那李清知吗?”
“不错。”狄秋点了点头,“黑目,你快去报信,将马进押到这里,切记不能耽搁。”狄秋道。
“好!”黑目凌这时也不管狄秋是出于什么原因,经过今天这事,自己已经对其聪明才智佩服地五体投地。是以,不作多想,回头便跑去找其他人。
待黑目凌走后,狄野转向吕杏儿道:“吕小姐,我看秋儿暂无大碍,你爹又才刚刚醒来身边没人照料,不如你随黑目先过去接应,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吕杏儿先是一愣,狄秋这才刚苏醒,自己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并不愿意离开。刚想拒绝间,这才领会到狄野这是有意要支走自己,一家人有他们自己的私话要说。
何况她也确实担心父亲的安全,于是便道了个万福也走了,临走前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梁玉舟与狄秋一眼。
狄秋心中暗自疑惑,吕城既然受伤,怎的她却跟了自己过来?临走的那一眼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在确认吕杏儿走远后,狄野冲儿子道:“秋儿你老实告诉爹,你是否已经拿到那《狂心诀》了?”
狄秋讶异地看了狄野一眼,没想到父亲竟是为了这事,便从衣服里拿了那录着《狂心诀》丝帛来,口中道:“爹,我本解不开那石银匣,已经准备不学这武功,哪知道造化弄人……”说到尾处,狄秋看着手中的《狂心诀》不禁苦笑了一声。
狄野见状,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这《狂心诀》的厉害,若非其中妙用无穷,狄秋今日也不能在那丘橫矩手上活命。
但要学这门武功,要经受的折磨与考验,却非常人所能忍受。狄野作为亲历者,又如何舍得让儿子重复他的老路?
只能劝道:“这门武功是我们狄家老祖的毕生心血,身为狄家子孙我们自当勉力修习。可《狂心诀》其中诡异非吾辈所能理解,你才练了几日,就险些铸下大错。依我看,今后还是不要再练的好。”
狄秋深知父亲意指今日自己走火入魔之态,如今想来亦是有些后怕。但又不禁让他回忆起那《狂心诀》的总纲:“自以修心为上,习技为下。”端的,若要掌控这门绝世武功,非是心如止水之人,将极为容易为其心魔控制。
一时间,狄秋总算能猜到一丝,母亲梁玉舟为何一听自己追问当年故事,便畏之如虎。自问,当是自己曾经过这些事由的洗礼,岂不也会如她一般对这《狂心诀》讳莫如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