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菀同陆卓乘着的马车直接行到了城东的东巷,谢菀在此处找的院子既离城中心不远,也是很清静,而且这边租赁后算下来的银子也算是合理。
很快马车停在了巷子最深处的一处院子前,院子是三进三出还带着不小的花园,陆卓下了马车后打量了几眼低声笑道:“果然是娘子会花银子,这一处院子也算是合适得很。”
谢菀不想理会他,这厮便是这样,一旦给他一点儿颜色便是要开染坊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早有春梅下了马车疾步走到了门口处敲门,看门的小厮忙开了门一看是三小姐和三姑爷忙陪着笑磕头行礼,谢菀命人打赏了去。
那小厮疾步走进了里间禀告,不多时便有管家的婆子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出来迎接,谢菀忙带着陆卓朝着正厅走过去。
刚穿过花廊边看到了黑压压一群人已经从正厅门口处迎了出来,为首的便是穿着一袭靛青色锦袍的谢长平,他身边两侧站着谢老夫人和谢夫人裴氏,再后面站着谢昀等谢家人,倒是恭恭敬敬整整齐齐,一向不吃亏且高傲的谢家人到底还是败给了权势。
如今陆卓随便伸出来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谢家任何一个人,此番三女婿上门拜会,谢长平也是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谢菀抬眸便看到了谢长平那张刻板威严的脸,成了她儿时说不清楚的一个噩梦,想要亲近却又惧怕,重生一世才晓得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上一世蹉跎了那么久都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此番想起来着实的可笑。
谢长平到底还是对陆卓有几分忌惮,固然担着岳父的名声可是他仅仅是云州城的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对方现在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如今朝中权势冲天的改革派的头目,甚至还是九皇子的幕僚。
一旦以后九皇子做到了那个位置上,陆卓便是辅国公级别的人物,动动手指头便能决定谢家的生死存亡。
他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向刻板的脸上难得换上了一丝丝笑意,只是在谢菀看来谢长平的表情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紧张,即便是那份儿笑意也像是刻意堆砌出来的表情,莫名显得有几分尴尬。
陆卓倒是化解了这份儿尴尬上前一步便冲谢长平躬身行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谢长平微微一愣没想到陆卓居然放下了架子对他这般的客气,一时间倒是微微有几分惊诧随后却是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他如今虽然职位卑微却是有两个厉害女婿,这普天之下倒也是很罕见的。
谢菀也没想到陆卓为了自己居然会做到了这个地步,可是她却在最后的真相大白之前不能告诉他,其实谢长平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些种种的内幕她如今依然还是一头雾水,又怎能和陆卓说得清楚。
如此也只能将这一出子的荒诞剧继续演绎下去了,她也跟着陆卓同谢长平见礼。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世子爷,咱们如今也都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便是,”谢长平呵呵笑着亲自上前一步扶着陆卓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随后看向了陆卓身边的谢菀,倒是微微一愣。
这个丫头半年多没有见,居然比之前在云州城的时候胖了几分,只是那神情韵致倒是越发像极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女子,那么的像。
说来也是可笑得很,这个丫头再怎么飞黄腾达也是那个人的种,与他何干?
谢长平的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恨意,已经快二十年了,还是恨,恨那个人何德何能居然赢得了冷玉那般决绝的情,为了他拼尽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她为何喜欢的人不是他?
谢长平眼底的恨意也是一晃而过随后却是换上了慈父的温和,笑着将谢菀扶了起来道:“之前你们在京城,爹爹在云州城,纵然是思念也不得见,如今咱们一家子重新聚到了一起,以后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些。若是你闲来无事便可以多走动一二!”
谢菀心头一顿,前世千方百计想要讨好谢长平不得,这一世便是因为自己嫁得好便得了这难得的温情,到底还是权势门第更加管用一些。
若是没有之前在谢家的那些遭遇,此番这一桩桩的,她倒是要被谢家人的温情给感动了去,只是现在她早已经看淡了谢家人的这些把戏罢了,平常对待便是。
“多谢爹爹挂念!”谢菀躬身福了福,随后却是跟着陆卓和谢家人一起进了正厅,陆卓的地位很高自然是带着谢菀坐在了客位之首,只是刚刚坐定便听得外面管家笑着禀告道:“启禀老爷!大姑爷和大小姐也来拜会您了!”
谢菀猛地抬眸看向了正厅的门口,陆卓的脸色却是不露痕迹的沉下去了几分,怎么?那个该死的王充也来了京城?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管家的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接着正厅的门口处便走进来两个人,正是谢家大小姐谢钰和大姑爷王家世子王充。
王充身着一袭绣着竹纹的素色锦袍,头发用白玉冠高高束了起来,一袭白狐裘大氅更是衬托出了他的清俊儒雅之气。
倒是身后紧跟着走进来的谢钰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瘦了太多,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可还是强行挣扎着穿着一袭红色裙衫,头饰也是华丽得很,不过她本来脸色就显出了几分病容,此番这般华丽的打扮本来想要掩饰却是更加欲盖弥彰,反而显得憔悴和怪异。
王充刚走进了正厅便看到了坐在了客首上的陆卓和谢菀,整个人猛地愣怔在了那里,之前便听闻岳父到了京城,于情于理上也得过来瞧瞧,却不想居然撞到了谢菀夫妻二人。
上一回闹僵了去,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此番再一次看到眼前之人,却还是痛到了心底深处。
此时看着她乖巧的坐在了陆卓的身边,容光焕发,显然过得很好,他却是日日夜夜生活在地狱中。
王充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身后的谢钰也是看到了谢菀夫妻两个,明眼人一看便是谢菀过得比她好太多了,她藏在大红袖间的手掌一点点紧紧攥成了拳,心头却是恨出了血。
王充定了定神先是冲谢老夫人和谢长平等长辈躬身行礼,谢长平也忙站了起来笑着回应,大姑爷,三姑爷,哪一个站出来他都得罪不起的。
谢菀也同陆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王充这才缓缓转身视线对上了陆卓那冷冰冰的眸子,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淡淡道:“陆世子也来了?”
陆卓定定看着他许久才道:“嗯,大——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