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站在外面的幕君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一段话,一段二十年前的秘密竟然牵扯到了自己,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恨不得马上进去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移不动脚,那闪着烛光的主屋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遥远,里面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突然听不清楚,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蹦咚蹦咚如同擂鼓,幕君临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能够让它小些声。
安静的深呼吸几口气,他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静尘,确保静尘的安全,他掩掉自己的气息,在罗沙门搜寻了一圈确定冷静尘和大哥不在这里。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回到主屋,看见秦月媚软软的靠在椅上,仿佛大受打击,怔怔的看着杨云清。
幕君临正觉得奇怪,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他侧身一躲,差点就被一掌打中。
幕君临一看,竟然是那个紫衣人,虽然打出了一掌却并没有继续攻击,只是冷冷的一哼。
“你是来找死的?怎么样,听到你的身世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幕君临站在那里,静静不语,总觉得对面紫衣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气势和说话的语气。
紫衣人看他不说话,似乎有些不耐烦,直接欺身而上,掌力虎虎生风,直袭幕君临的面门。幕君临侧身出手,脚下迎上紫衣人的侧踢,身体微微一跃,右手对上袭来的一掌。
紫衣人看着只是后退两步的幕君临,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
“没想到,士别三日,武功倒是精进不少,怪不得敢一个人闯进这里。”
幕君临听他说话,也不以为意,只是小心防备他随时的攻击,他知道自己必须沉着应对,否则自己出了事只是给静尘找麻烦。
“阁下才是闯进来的那个吧,我不知道罗沙门和你有什么仇,让你这样赶尽杀绝,不留一条活口。”
“和贤王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只可惜,罗沙门的冷门主不在。”紫衣人说着,看到幕君临微微松口气的样子,话锋一转。
“不过,有了你一样有用。”
话音刚落,瞬间来到幕君临的身边,一掌向他打去,幕君临早有防备,提气运功一掌全力迎了上去,只听见砰地一声,两掌相对,两条人影一触即分。
幕君临捂着胸口闷咳两声,而紫衣人也是踉跄后退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一时大意,没想到幕君临的真气内力竟然和他打成平手,虽然是自己轻敌,但是刚才那一掌也使用了七分的内力。
也许是打斗的声音惊动了主屋内的人,几个人相继出来,秦月媚走在后面,看到幕君临脸上表情很是震惊,仿佛还有一些惊慌。
杨云清却慢慢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很高兴看见他,眼神示意紫衣人不要动手。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幕君临站在那里,夜晚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恍恍惚惚让杨云清感觉有几分冷浩然的影子,让她的心里有些难过,对这个孩子,自己一直有一些复杂的感觉,他是浩然的儿子,却也是秦月媚的孩子。
“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杨云清这句话出口,秦月媚身体一震,而幕君临却轻轻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定,一向爱笑温润的样子变得有些沉郁。
“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是幕天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而且,我希望你们不要告诉静尘这些话。”
他微微的低头,眼睛看着旁边枝头伸出来的一朵白色的花,伸手轻轻的拂过,仿佛很是呵护怜惜。
“我不想要静尘难过,清姨,我不知道你呆在罗沙门,呆在静尘的身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你在静尘心目中,永远是像一个娘亲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用你们上一辈的恩怨来伤害静尘。”
他放开那朵花,看着杨云清,还有她身后的秦月媚,脸上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
“你们都很自私,只是因为自己的伤口却任意的伤害别人,对你们来说,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我不管,但是我不容许你们去伤害静尘。”
幕君临语气平静的说着,看着秦月媚的眼睛带着一丝痛苦,他是她的儿子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就好像好好的突然被人一棍打在头上的感觉,一下子脑子里全乱了,懵了,他不想去相信,也不会相信。
“难道你不自私?”这时紫衣人突然插了一句话,仿佛有一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幕君临一下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他有些熟悉了,因为紫衣人就是江晋寒,江晋寒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出他的声音,依然继续说着。
“ 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是静尘的权利,这么多年你占着她的位置过着富家公子的舒服安逸的生活,而静尘,却是在血腥和杀戮中成长,你确定她不想回到她原本的位置?”
江晋寒的这些话像是刀一样一下一下戳在幕君临的心口上,痛得他脸色一下变得更加惨白,微微的弯下腰去,手捂在胸口上。
半响,他慢慢站直身体,直直的看着江晋寒,嘴里喃喃的,话语低微,
“告诉她,她会快乐吗?你应该早就知道,你不说,难道不是因为怕她伤心。”
一句话说的江晋寒哑口无言,虽然他也是才知道幕君临是秦月媚的儿子,但静尘是幕天的女儿却是自己早就知道的。
一百零二章
一时之间,几个人俱都无言,秦月媚更是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一手弄出来的,因为自己的偏执害的那么多人痛苦,君临说得对,自己的确是很自私。
她缓缓走到杨云清的面前,把长剑递给她,想要用自己的命来结束这一切,看清楚所有之后,活着,只是感觉到累,没有了任何意义。
“虽然我并不后悔杀了冷浩然,不过,你要替他报仇,就动手吧,只是,我希望,这段仇恨到此为止,不要再牵连静尘他们了。”
杨云清冷冷一笑,并没有伸手去接过那把剑,只是带了些悲伤的笑容变得更加飘忽冷清起来,她讨厌秦月媚这时候的坦然,好像她的命可以抵消一切。
“秦月媚,我真是替浩然不值,他那么爱你,为什么你的心还是那么冰冷,你们成亲后,他一直愧疚不安,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你想要让你原谅他,他一直幻想着你能够接受他然后一家三口在一起平淡幸福生活的样子,只要你放下你的执念,这一切统统可以实现,你也可以很幸福,而你却一心一意要制他于死地。“
说到这里,杨云清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声音里面带着颤抖和不可自抑的心痛。
“他明明知道那是一杯毒酒,可是他还是喝下去了,我和你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提醒了浩然,他却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能给已经没有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开的绚烂的百花丛中微笑的样子。”
杨云清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再一次的体会到当时的心痛如搅,他笑的样子,还有眼里满满像要溢出来的悲伤就好像重现在自己眼前一样,为什么她当时就没明白他的意思呢。
幕君临站在旁边听着那些哽咽的声音,仿佛已经感受到杨云清的心痛,可是,也没有那句话让他更感觉到悲凉。
没有可以给的了,就只剩他的命,所以秦月媚想要,他就把自己的命给了她。这是第一次幕君临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冷浩然这个人带予他的深刻,即使在想到冷浩然有可能是他的父亲的时候,都没有来的这般让他震动。
“我不会要你的命,对现在的你来说,死只是一种解脱,你就好好的活着吧,不过,我不会让你轻松的活着,你身边的东西我会一点点的夺走毁掉,你剩下的半生也只配有孤独悔恨和内疚相伴了。”
秦月媚怔怔的看着杨云清冷冷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空空的,她不敢转身去看幕君临,杨云清说得对,很多东西她已经不配拥有了,早在很多年前她对着自己的孩子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而幕君临,心里只觉得恍恍惚惚的,今晚发生的事和听到的那些话一下子就颠覆了他以前的人生,他觉得自己很乱,根本接受不了,也无法相信。
杨云清走到他的面前,声音温和,却也带着一种疏离。
“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不过这所有的事都是真实的,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世真相,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救你性命的唐哲,他是冷浩然的弟弟,也即是你的叔叔。”
幕君临惊异的看着杨云清,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唐大哥说的哥哥就是冷浩然,他竟然是自己的叔叔,那么二丫和石头......
幕君临没有再想下去,他有些着急唐哲的下落。
“唐哲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
“是的,他在我们手里,你是浩然的儿子,这些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则,我们之间就只能做敌人,你只需要把那两个孩子交出来,取得信谏以后,一切就结束了。”
“这不可能。”幕君临面色平静的说出这几个字,不要说唐哲是他的叔叔,就光只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他就不可能看着他受难而束手不管。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信笺,不过我会尽力寻找,然后交给你们,我希望你们放过唐哲和两个孩子。”
杨云清摇摇头,看着他眼神仿佛觉得他太过单纯稚嫩。一旁江晋寒冷笑一声,“这些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不是为了信鉴,他们已经死了好几回了,那两个孩子哪里还有命在?”
幕君临听着这话也不生气,侧脸看着江晋寒,目光清澈如水,声音清清冷冷仿若漫不经心。
“是么?那我又何必把信鉴找到交予与你?不如毁了,反正你们也不会放人,或者把信笺交予当今天子也会比交予你们要好。”
“你....”江晋寒气急,他没想到一向闲散温润总是躲在别人后面的幕君临也会有这么犀利幽冷的时刻。
“晋寒。”杨云清喊了一声喝止江晋寒拔剑的动作,扭头看着幕君临。
“不管怎样,与冷静尘的约定已经过了两天,五日后,鹰龙窟我要见到信鉴,否则,你们会马上见到唐哲的尸体。”
杨云清话说完,转身一个手势,几个人一起纵身一跃消失在幕君临的眼前,偌大的一个罗沙门,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站在花园的幕君临和秦月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