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吃饭,心里却比这两人答应他进京还要高兴。
这便宜表兄是个好人,他在乡野中独自茁壮成长,却成长成了一个有铮铮铁骨的人。
姨母和姨丈知道了一定会更加高兴。
宁墨实在没法在这儿停留太久,他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次日清晨,宋玉绰被谢长安推醒,宁墨已经出了门,牵着马,站在门外对他们微微一笑。
“山高路远,来日再见。你们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不必太想我。”
谢长安笑着锤了他一下,眼中却有隐隐的不舍在流淌。
但闻君千日,终有一别,宁墨还是走了。带着宋玉绰给他提前准备的好几斤烧烤料一起走的。
生活再次恢复如初。
谢长安依然是每日两点一线。
和宋玉绰一起卖卖烧烤,然后再在闲暇之间读书习字,偶尔做几篇文章送给李县令。
对方自会将他的那些东西送到他认可的先生手中,请他们品评。
但也有些多了的东西。
谢长安匆匆的回家拿了瓶酒又匆匆出门,宋玉绰看着他急促的动作,皱了皱眉。
宋玉绰道:“又是去喝酒?”
谢长安苦着脸说道,“是。李县令已经给我推了好几场了,但这次这位不是个好相遇的,我要是再推举他的邀请,把人家惹恼了又不好说,李县令让我还是去一趟。”
宋玉绰也是不好说。
这些必要的应酬,一时间他们是脱离不了的。
她只能踮脚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既然如此,那去了以后你少喝点,多应酬。”
谢长安一,笑当然是只有答应这一句话的,可等到他回来时也还是醉醺醺的,手脚都行不利索了,咧着嘴傻傻的冲宋玉绰笑。
宋玉绰看着心里却不由担心,这憨货真是不怕把自己的身子喝坏。
她完全没想过,谢长安有可能会是借此来哄着自己心疼他,只是给谢长安整理好身上的衣裳,又扶着他去休息。
越桃早就已经把茶水准备好了,见到谢长安这样也不由叹气。
“老家人都说读书人好,读书人日子过得好,平顺又赚的多。可谁能知道,原来读书人竟然还要喝这么多的酒,做这么多的应酬。”
“谁家都不容易。”宋玉绰给谢长安擦洗了一下,把水盆递给越桃,看着对方离开,这才坐回去抓着谢长安的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前程就这么重要吗?重要的你为了前程连命都不要了的喝,可你这样,将来我走了以后又怎么办?谁又能给你每日一杯蜂糖水,为你擦洗,服侍你休息?将来那些下人能有我贴心吗……”
一个无根基的皇子,日子注定要比其他兄弟艰难。
谢长安如今是这么一副样子,可是到了以后其实也没比现在好上多少。
灌他酒的人也不过是从这个换成了那个。
谢长安无意识的翻身,却在听到宋玉绰那声嘟囔之后,下意识抓住了宋玉绰的手腕。
宋玉绰被他捏的一痛,轻轻推了他一下,却没能推动。
谢长安即使双眼紧闭,也还记得宋玉绰刚才的话。
他猛的睁开眼睛,醉醺醺的盯着宋玉绰的眼睛。
“你要走?你怎么能走?你要去哪儿?哪里还能容得下你?你怎么能离开我?”
听着他的质问,宋玉绰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怎么就除了你谁都容不下我了?想当年没有你的时候我也算是个香饽饽,虽说其貌不扬,可是有能力又缺爱,有的是软饭男想要啃我呢。”
谢长安也不知听清,还是没听清。
他忽然坐了起来,乖乖巧巧的并着双腿看着宋玉绰。
目光专注悠长,藏着说不出来的深情。
“我绝没有坏的意思,但是你要走那去?”
看他这么一坐,宋玉绰还以为他是真清醒了。
她疑心着今日那些人怎么不像往日一样把谢长安灌成狗了,却还是耐心的劝哄他。
“你说什么啊?你听错了,我根本没打算要走,我走什么?我走了哪还能找到如你这样乖巧可爱的男人?”
“你放屁,我分明听到了,你说你要走,你不要我了!”
谢长安毕竟是个醉汉,醉汉是不讲道理的,他一面说一面抓住了宋玉绰的手,双手如钳,抓的宋玉绰生疼。
“你不能走。”
宋玉绰只得好言安慰,认真答应他。
“行,我不走,我绝不走。”
谢长安瞪大了眼睛。
宋玉绰本以为自己答应下来,他就该让自己走了,可他却似乎是铁了心的,要证明自己的真心。
他抓着宋玉绰的手。
心里知道,自己一旦表白,他们如今的表面关系就该破碎了,可是口中的话却还是一串接着一串的向外冒出来。
“你走了,谁像我一样养你,你走了谁来给你争状元娘子的名头?你走了官府会收了你的财产的,现在大部分地方还没有立女户的规矩,只有极少数的烈士遗霜能允准!”
看着他明明已经喝的像条傻狗一样了,却还认真的给自己数算自己为何不能离开他,宋玉绰的心里酸酸的。
说不出来为什么。
按理来说他们之间不存在爱情,却莫名的离不开对方。
焦不离孟。
或者说。没法独活。
这种关系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而是离开了对方自己注定不会过得太好。
有对方在,他们才能安心。
宋玉绰轻轻的弯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放心吧,在确定你离开我,也可以好好爱自己之前,我不会轻易离开的。”
她只是不想接受自己最后沦落到万千穿越女同等的结局,在谢长安的深宫里成为那些万中挑一的其中一个,枯坐红颜老。
“何况你地位不稳,有我这个妨事的皇后在只会让你的大臣更加不服你。我想若是换成你,你也会理解我的选择。”
宋玉绰摸了一坛子酒,用牙咬开就那么慢慢的喝了下去,再睁眼时已是第2天的午后。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一套,睡在自己那张松软的小床上。
越桃听到宋玉绰的咳嗽声,匆匆赶了出来,见她醒来松了口气的笑道。
“您可算是醒了!您都吓死我们了,奴婢一醒来就看见您倒在院子里,要不是老板他出来把您抱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您才会被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