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阴绾看向她，淡淡一笑：“想问什么？”
“阴绾姐姐，你几岁了？”阮阮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阴绾拈过一多花给她，浅浅地笑：“我有两千多岁，你才几百岁吧？”
“嗯嗯，六百岁。”
阮阮无奈放弃，缠着她：“听说妖界公主的琴声是六界最有名的，绾绾姐姐，你抚琴给我听好不好？”
身后的女官闻言冷汗都吓出来了，自从公主的心上人在天地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后……公主就再也没有抚过琴了。
怎么这个女娲后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真的是！
“好啊。”
突如其来的回答，惊得女官直接“嗯？”了一声，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礼节不对，又假意咳嗽了几声。
阴绾回眸看向她，笑道：“怎么了？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弹琴不好听？”
“没有没有，公主，绝对没有。”女官吓得够呛，直接跪在地上了，“下官也是，也是好久没听见公主弹琴了，下官也想听公主弹琴。”
“哦？”阴绾嘴角微微扬起，笑道：“那你想听就和我说呀，我可以抚琴给你听的。”
女官一听更是怕了，头也低得更厉害了，“公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阮阮看出来阴绾是在都女官姐姐玩，便解围道：“绾绾姐姐，阮阮也想听。”
阴绾淡淡一笑，纤纤玉手轻轻一挥。
漫天飞絮轻如雪，点点自头顶身旁飘过，无影无声。
阮阮和女官两人看着她半晌，放开柳枝，踱了两步，旁边草地上立即现出一台古雅的琴。
昔有妖界公主阴绾，墨衣红发，又妖又冶，当时声名正盛，一曲琴歌，让六界如痴如醉。
而今眼前阴绾，红发黑衣垂地，手指修长如玉，扶着琴的一刹那，已恢复当年的从容，温雅不足，威严有余。
琴声渺渺，领着人乘云而去，如行海上，凌波踏浪，那是种无牵无挂的潇洒。
阮阮坐在她身旁，心头空悠悠的。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去仙界时，自己还只是个小不点呢……突然间经历了那么多，自己也到了豆蔻年华。
多少辛酸，多少委屈，多少甜蜜。
看着眼前的一切，阮阮突然改变主意。
她轻声：“绾绾姐姐，把这里都变了吧……我不喜欢黑暗。”
“嗯。”
话音刚落，阴绾的脸上笑容也增了几分。
刹那间——
漫天愁云迅速收尽，天光乍现，晴空万里，山坳外的平原一望无际，目光所及之处，枯木杂草变作绿树鲜花，远处九层妖楼立于花木之中，若隐若现。
鸟语虫鸣，花香隐隐，让人闻风丧胆的妖界已变作人间仙境。
妖界的众妖看到后，纷纷惊呼出声——
“哇！好久没看见太阳了！”
“怎么突然变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公主吧？你们听见公主的琴声了吗？公主抚琴了！！！”
看着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妖后也走出了大殿，感叹：“这孩子来对了……”
*
“绾绾姐姐，我的花篮好不好看？”
“好看。”
“这个呢？”
“也好。”
阮阮将铺满花瓣的篮子放到她手上：“这些花都有安神助眠的效果，绾绾姐姐，你睡觉的时候可以把它放在旁边……你可以睡得很香的。”
阴绾点点头，没再多问，搂住她。
那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正如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慰，将浑身是伤的脏兮兮的她从地上拉起来……再问她受伤了没。
或许，这样也好……自己就在妖界生活下去吧，陪着绾绾姐姐，阮阮这么想着。
“我要出去办点事，过几天回来。”阴绾突然说道。
突然出去干什么？
难不成绾绾姐要去查探那幕后之人？
阮阮下脸，其实这事她是赞成的，毕竟妖界不能总受人要挟。
她一本正经道：“那绾绾姐姐当心，早点回来啊。”
阴绾点点头。
阮阮又说道：“绾绾姐姐，等你回来了，阮阮给你做好吃的。”
沉默半日，阴绾终于还是开口嘱咐：“倘若十日后我还未回来，你便尽快到神界求帝君庇护，万万不可离开他，你是最重要的……”
阮阮一惊，打断她：“绾绾姐姐，是不是你哥哥又出事了？还有，神界和仙界没有抓住阎魔？”
她没有否认。
阮阮望着她，忽然有点来气，自她怀里挣脱：“绾绾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他们故意设了圈套等你，你哥哥不会领你的情，你还要冒险去救！”
阴绾摇头：“他们找的是我，与我哥哥无关。”
“既然无辜，只要有细辛姐姐在，是不会让那些人动他的。魔界的那些人还是听细辛姐姐的话的。”
“我去看看罢了。”
阮阮原以为留在妖界，两个人就这么陪伴着过下去，竟全然忘记了外面还有那些可恶至极的人……
那么多人设计绾绾姐姐，每救一次人，她都会受伤。
如今见她又要傻得去冒险，未免急怒，然而她也明白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好再阻止，只得忍了气道：“一定要去？”
阴绾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臂：“听话，或许姐姐很快就回来。”
阮阮紧紧咬了唇，不再理她，转身跑进屋。
她摇头微笑。
到傍晚时分——
阮阮忍不住再出门看，阴绾和跟在她身边的女官已经不在了。
她急忙奔去大殿，果然里面空无一人。
阮阮更加气闷，看着妖界入口，若有所思。
*
半年未踏出妖界一步，再次感受到人间气息，阮阮很不习惯，有片刻的茫然。
绾绾姐姐并没说具体地点，但那些人既然故意放话让她知道，肯定早已传开，她随便找个路过的仙门弟子一聊，还真打听到了。
原来，阴绾姐姐的哥哥阴邺被困在都灵山。
又是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已经承载了太多回忆……
阮阮匆匆御剑飞行往都灵山赶，由于她平日很少一个人行动，更不清楚都灵山的路，只好边走边沿途询问。
走走停停，天已黑，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
按行程算，绾绾姐姐今夜是赶不到都灵山的，至少也要明日，而且她应该不会选择大白天行动，只要在明天晚上之前赶到就行了。
仔细衡量一番，阮阮不再急着赶路，索性找了个墙角准备歇息，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截蜡烛点燃。
刚刚坐下，忽然传来脚步声！
“谁！”阮阮抬脸看清来人，嘴巴张了半天，才叫出来人的名字，“叶桑！”
“怎么回事你？！”
“怎么不能是我？”
火光里，叶桑依旧披着宽大的黑斗篷，只露着带着面具的脸庞。
“又见面了，要去都灵山？”声音死气沉沉。
“……”
这个人太聪明，阮阮实在不得不生疑，盯着她半晌，道：“上次我一到昆仑山，就有人杀了鹿鸣师兄陷害我。”
“不是我，”她果然能猜到她的心思，很干脆，“我向天神发誓。”
六界之内的人是无人敢欺骗天神的，阮阮垂眸：“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叶桑道：“巧合的事很多，说不定还会有。”
阮阮听得胆战，这种事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叶桑道：“一个人去都灵山很危险，我送你。”
阮阮俯身摸摸自己的佩剑：“有它保护我呢。”
亡月看了一眼佩剑，笑道：“它到底是死物，虽通灵性，却是没多大本事，帮不了你。这次为了困住阴绾报仇，仙界他们向帝君求情，神界的人调用了二十几个军营的天兵。”
“这次他们一定是要让妖界付出代价的……而阴绾也是这个付出代价的人。”
绾绾姐姐再厉害，也经不起这样的围攻吧？
“有它在，总比我一个人好……”阮阮说到这里，忽然两眼一亮，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叶桑，问道：“你是要帮我吗？”
“对的，你都主动出现了。”叶桑道：“你那几个师父想必会很生气。”
阮阮低头。
意识到来人没有敌意，她手中的佩剑也懂事地不再闹，忿忿地躺在地上。
“我会帮你。”
“仙门不仅要找妖界报仇，还想逼阴绾交出妖令……”
“你是在帮我，还是也在打绾绾姐姐的主意？”
“妖令可以号令众妖，原本我想打它的主意，”见她紧张的模样，叶桑又勾起嘴角，“现在不是了。”
阮阮真想不到她会这么坦白：“你敢发誓？”
叶桑笑道：“你到底让多少发过誓？”
“……”
阮阮尴尬地涨红脸。
*
长空万里，冒出云海之上，就可以看见月亮了。
魔族御风术，比仙门的御剑术和神界的驾云又有不同，脚底空空的。
阮阮总感觉心惊胆战，不停地低头看。
她本来还有点担心带累叶桑冒险，万一她因此受伤，自己一定会过意不去的，可是照眼前的情况，也未必了，这种速度几乎与师父和成武哥哥的不相上下。
她的法力一定差不到哪里。
“你怎么总把脸藏起来啊？”
“我只是不想让人看见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