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夫人立刻道：“那便请李夫人让人送些铺子里的果子酒，给皇后娘娘尝一尝。”
说实在的，秦夫人是个有眼力的。
一眼就看出皇后的意图。
林灵非常婉惜的道：“只可惜一来一回的，需要时间太长，并不方便，下回臣妇若是再进宫，定会为皇后娘娘带上一些。”
今日便免了吧。
秦夫人见皇后娘娘淡笑不语，也没有斥责她，必是中意她所言。
她又道：“皇后娘娘这会让人加急去拿，倒也赶得上宴尾。”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秦夫人一眼。
“有道理。”
秦夫人更得意了。
“难道，李夫人不太愿意？”
林灵似乎推脱不掉，只好顺着他们的话头，“那倒不是，便让人去取吧。”
皇后看了叶嬷嬷一眼，叶嬷嬷立刻安排人去酿酒坊去取酒，其他人则继续用膳，用完膳，一起去逛御花园消食。
再是品了花茶。
原本就该谢恩出宫了。
但，因着要取酒，大家都要品尝一下，皇后便命御膳房准备晚宴。
太子来时，便见使者拿了酒，匆匆要回坤宁宫。
太子见人来得毛燥，颇为不喜。
“站住，在坤宁宫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太子微怒。
被派去的便是宫里的太监，会些拳脚功夫，脚程也快，平日还颇受皇后赏识的。
“回太子殿下，娘娘吩咐奴才前往镇远侯夫人的酿酒坊取酒，这会才匆匆取回，怕耽搁了时辰，故而脚步快了些，万望太子殿下恕罪。”小丁子忐忑的道。
太子看过去，小丁子手里果真捧着几个装酒的小陶罐。
他的眼，微微一眯。
“你说这里头装的是酒？”
“是。”
“是李九言的妻子林灵所经营的铺子拿出来的酒？”
“回太子爷，正是李夫人铺子所出。”
太子也没叫小丁子离开，而是细想了片刻，反倒让小丁子把酒给他。
小丁子犹豫住了。
“太子万金之躯，太子有何吩咐？奴才不敢污了太子爷的手。”
太子看了身边随侍一眼。
随侍立刻上前拿过几个陶罐。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先退下吧，一会碰上皇后，太子爷会替你说清楚的。”
小丁子手上空空，只好应下。
回头就遇上了镇远侯。
镇远侯虽说得了允准可以入后宫，但他一进宫，便被皇上寻了过后，也没来得及参加皇后娘娘所设的午宴。
倒是与皇上在偏殿里一同用膳。
这会儿，是去坤宁宫寻李夫人的吧。
李九言隐隐看到了太子，他拦住小丁子。
“刚才太子爷，可有何吩咐？”
小丁子知道皇上重用李九言，不敢不答。
便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李九言眉头微锁。
“皇后娘娘倒是好兴致，还要出宫去搬酒，只怕临香居酿酒坊的酒，是半点也比不上宫里的琼酱玉酿。”心里难免责备林灵太过糊涂了。
此番将外来之物送进了东宫，若是无事便好，若明有事，只怕林灵的铺子是开不下去了。
他心里头隐隐有着不太舒服的感觉。
与小丁子再说了两句，便朝坤宁宫而去。
皇后见是太子亲自带着酒来的，便让人摆桌上菜，按着口味给每个人都上了菜，倒了酒。
“来，午宴之时，大家品尝的是宫里的果子酿，现在，咱们所尝的是临香居出品的果子酿，大家都尝尝，两种味道如何。”
于是，每个人都尝了一点。
秦夫人的酒量颇好，米夫人次之，朱玉的酒量也好，但她似乎并不爱果子酒，只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秦夫人喝了足有三大杯。
林灵其实不想再喝，她来坤宁宫参加宫宴，李九言是禀了皇上，一直来陪着他的，可李九言一进宫便被福公公叫走了。
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皇上难道会忘记他允诺的事？
只怕，是挪不开情面，直接寻个理由，将李九言唤过去，如此一来，在皇后这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吧。
李九言不在，她也怕喝酒误事啊。
太子与皇后坐于首位，端着酒杯，却未碰杯。
林灵瞧在眼里，虽觉得奇怪。
但，心里想得也算明白，皇后与太子是宫里娇养着的贵人，她的酿酒坊做的是寻常百姓的生意，虽说酒的口感都是不错的。
可也防不住人家吃惯了好的，咽不下她的酒。
“怎么回事？”突地，秦夫人一声惊叫，只见她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下一刻，她大口的喷出了血，一连喷了好几口，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突然倒地不起。
重重的落地声。
砰——
惊心动魄。
林灵看呆了，下一刻，想着上前查看秦夫人的情形，喊着让人请太医。
“快啊，去请太医来。”
“慢着。”皇后却是一点也不意外，不心急，“秦夫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便吐了血，”秦夫人吐的一身，一地皆是血。
这样的吐血量，让人不心惊都不难。
太子也站了起来，他身形不算高，也不算挺拔。
不过是自小当储君养大的，身上有一股子气度。
“刚才，秦夫人饮下了临香居的酒水，便吐了血，谁也不要乱动，来人哪，去请太医过来。”太子这才让人去请太医。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易上前。
皇后只指派了个小宫女上前查看情况。
小宫女才十二三岁，方入宫不久，哪见过这等场面，不待她靠得更近些，便倒了下去。
叶嬷嬷骂了一声废物。
她亲自上前查看。
“秦夫人，秦夫人，你可还好，你快醒一醒。”
只见秦夫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面色惨白，双眼圆瞪，分明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叶嬷嬷眼一闭，蹲下身碰了碰秦夫人。
“遭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只怕，秦夫人已经不行了。”
其余几人，完全呆住了。
不太可能吧，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就不成了呢。
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快。
朱玉与林灵站得近些，瞧得眼皮直跳。
“李夫人，你说她是不是有恶疾，突然恶疾才会死得快。”朱玉是个心直口快的，瞧着秦夫人不是好好的吗？能吃能喝能拍马。
谁知道命数那么短，这左右才多少功夫，便丢了小命。
“只怕，其中有蹊跷。”林灵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什么蹊跷？”朱玉瞪大了眼，倒是有兴趣极了，她自出生一直生活在安县，来上京的机会都少得很，若不是朱父后来升了官，她其实就是个小武将的女儿，上不得台面，也入不了上京的贵妇圈，更不可能成为承恩侯府的儿媳。
她虽嫁给袁秀，可婚后，还是回了安县生活。
因着袁秀公务繁忙，她又不喜在上京生活，她在安县才活得自在，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承恩侯府与镇远侯府以前还是有些恩怨的。
“难道有人使了手段？”她眼里止不住的冒小星星，莫非，她来一趟上京，便让她瞧见了宫斗不成？
当真刺激啊，一出场就死人了。
死的还不是一般人，听说这位秦夫人，可是秦无为，秦尚书的妻子，秦无为在大周也是个特别的存在，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秦夫人这才过门一年多吧，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李九言早一步入坤宁宫，太医后脚出来了。
他神色肃穆，踏进坤宁宫的脚步快了些，太医的神色匆匆，怕不是小事。
他向皇后，太子行过礼，站到林灵身边，见林灵无事，才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秦夫人好好的吐血而亡，很可怕。”她也低语，太医正在帮着秦夫人诊治，她时不时的看一眼皇后和太子。
总觉得后颈一股股的凉意，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太子的神情，好似眼前并不是死了个人。
不是说太子是个纯良之人吗？
她怎么瞧着——，不太像呢。
李九言眉头微蹙。
不久，太医宣布了秦夫人死亡事实，并且查出了死亡真相。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秦夫人之死为中毒。”太医的话，像是一颗石子，荡了一池水。
一个个瞪大了眼。
“不可能，在本宫的坤宁宫，哪来的毒。”皇后怒斥。
太医不敢做假。
跪地禀明。
“皇后娘娘，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秦夫人当真是因中毒而亡，不会有假，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当太医也是时常把自己的脑袋拎着走的。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来。
太子安抚了皇后几句，才厉色看向太医：“既然方太医所言，秦夫人是中毒而亡，但，你可知，秦夫人是中何毒而亡？”
“秦夫人乃秦尚书的夫人，若平白无故死在坤宁宫，要母后如何向秦大人交代？方太医，还不快快查出所中何毒？”
方太医哪敢怠慢片刻，立刻拔出银针，开始查何处有毒。
结果，就是秦夫人喝酒的杯子里，便有毒。
银针一落酒杯，立刻泛了黑。
方太医小心亦亦的端起酒杯闻了闻，而后，非常确定的回禀：“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下官已查明秦夫人所中之毒，便是这杯中酒中之毒，毒乃是万恶的断肠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