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召见，她并未着当初赏赐的诰命朝服，一来是这个场合并不是非要穿，二来，她肚子突显，衣服穿上也有些挤身子了。
她如今身上穿的也是早早备妥，在正式场合穿着的，款式宽松，因着是怀孕之前便备下的，唯有这套还能穿。
不勒肚子，但显得出肚子。
如今已是近六个月的身子，小肚子已经浑圆。
一见皇后，林灵便跪下行礼。
皇后一见，立刻让宫女扶她起来，“李夫人，本宫突然召见，倒是累着你了，来，快迠坐下来说话。”
“谢皇后。”林灵被宫女扶到左侧入了座。
皇后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开始询问她当日在寿安长公主府发生的事，“虽说李夫人一直在强调你是无辜的，可宜修中毒是事实，连太医院的院首古老太医亲自上门把脉看诊，也确诊的确是中了毒。”
林灵低头不语。
既然一个个都认定了不是齐宜修自己给自己下毒，那便是毫无悬念的认为是她下的毒。
“皇后娘娘，臣妇对齐姑娘无冤无仇，何苦在齐姑娘生辰当日对她下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做过的事，她是不会承认的。
“皇后娘娘明察，臣妇没有理由对齐姑娘下毒，这完全对臣妇没有任何好处之事，臣妇为何要去做？”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林灵此番并不惊慌，眼神也不闪躲，倒不像是说谎的人。
“本宫自是不能听一面之言，寿安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宜修中了毒，她为人母的过于伤心也能理解，李夫人莫怪，此事，大理寺必会查清，只要李夫人未做过，大理寺也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皇后道。
林灵起身谢恩。
皇后也不留她，命了太监准备软轿将林灵送出去。
林灵谢恩离开。
此时坤宁宫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具嬷嬷突然面色一变，自林灵入坤宁宫始，具嬷嬷便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林灵瞧。
瞧了半日，方才恍然大悟。
“娘娘——。”具嬷嬷惊道。
她突来的声音吓了皇后一跳，连端在手上的茶水都洒了，茶水滴落在她的鞋袜上，具嬷嬷立刻告罪，让人备好新鞋祙给皇后换上。
皇后扫了具嬷嬷一眼，具嬷嬷在她身边几十年，是她的乳母，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大惊小怪过。
“嬷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年纪大了。
具嬷嬷看了看门外，“娘娘有所不知，方才老奴一直盯着李夫人瞧，越瞧越觉得李夫人看着像一个人。”
宫女已经拿了干净的鞋袜过来，侍候皇后娘娘换上。
“像谁？”皇后随口一问。
“当年那个明卿郡主，皇后若是细瞧，必能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出几分相似，老奴便是瞧着眼熟，一时未想起，待她转身时，方才想到，她的背影也与当年的明卿郡主极其相似。”具嬷嬷拧着一张老脸细细思量道。
皇后身形一顿，目光缓缓落在空无一人的门外。
她不曾细细看过李九言的妻子长得是何模样，只记得是个清秀的姑娘，一个从乡下来的丫头，因着被李九言所救，仗着夫家的关系，成了护国将军夫人。
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贵为皇后的她，自是不会细细入眼的。
“你确定？”她看向具嬷嬷。
具嬷嬷点头，“老奴在皇后身边侍候多年，皇后还信不过老奴吗？当年老奴曾见过两回明卿郡主，事后方知明卿与皇上——。”她不敢妄议皇上，“皇后娘娘可要查一查？”
查？
自然是要查的。
“当年那个女婴，不是丢得远远的吗？”她记得明卿，更记得明卿与皇上的那份情，皇上在娶了她之后，仍与明卿不清不楚。
皇上至始至终觉得明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活得可怜，便愿意献上十二分的助益，只要明卿开口，当时还是端王的皇上，从未回绝过。
他们甚至私下有个孩子——
皇上遣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具嬷嬷。
“老奴的确让人趁乱，伪装成明王府的远亲，将那孩子丢弃得远远的，老奴听说那孩子被丢到了边关，边关战乱就算不死，也被卖到其他部族，此生是不会再回皇宫的。”当时的皇后还是端王妃，嫁给端王三年，尽无所出。
明卿却生下了与端王的私生女，皇后深知自己的地位受了影响，深怕端王将明卿迎回端王府，以端王对明卿的用心，一旦明卿入了府，端王的眼里，所是再也看不见自己。
彼此的端王妃尚未生下一儿半女，她只能狠下心，清除掉前咱的所有障碍。
明卿心高气傲，又遭亲人围攻，身心俱疲，才让她有机可乘。
夺了她的孩子，明卿才看破了红尘，上山不了姑子。
皇后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有可能还活着，“皇上早就见过她了，难道不曾想到她像明卿，还是说，皇上早就知晓了。”皇后开始惶恐不安。
若是皇上已经知晓，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
“皇后娘娘，你切莫自乱阵脚。”具嬷嬷跪地哀求，“皇上那边无声无息，咱们也要做到无声无息，不能打草惊蛇，万一皇上不知当年之事，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也不好查了。”
是啊。
皇后看着具嬷嬷的老脸，具嬷嬷也老了，她也老了。
如今她为皇上生了两子两女，嫡长子更是被立为太子，她是中宫皇后，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她缓缓扶起具嬷嬷，端庄的面容依旧，“具嬷嬷，派人查清，若当真是明卿的野种，想法子尽早除了去。”
皇后已不是当年的端王妃，她如今更沉着冷静，有手段。
“净心观那边，安插人手进去。”
“是。”具嬷嬷领命，皇后一族当年也是为了皇上登基做出巨大贡献的，自有自己的门道，“皇后放心，老奴定办得无声无息。”
皇后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的是当初看到明卿的模样。
曾经的端王，纵使在梦里，也唤过明卿的名字。
她刻在他的骨血里。
若是林灵当真是皇上和明卿的孩子，便不能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