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因为休假的原因,裕丰城里大大小小的酒楼基本上可以算是座无虚席,哪怕有幸能找着一个空位,周围的喧闹也会吵的人没法说话。不过,这对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依着端木的性子,三人常去的那家承香斋,里面最好的那间雅座,早就被端木常年预定了。这常年的预定的意思并不是说这雅座只为他一人开放,而是说只要他来的时候,不管里边坐的是谁,都得请出来,让他先吃。白鸿冬不知道端木究竟给老板塞了多少钱才有如此的待遇,他只是在知道这件事后觉得自己当年在炎城的所作所为跟端木比起来,称自己为天性淳朴都不为过。
三人到了承香斋后,发现一楼的大厅和二楼的其他雅座都已经坐满了,唯独他们常去的那间聚贤苑还空着,看来老板是早料到他们今日要来,所以干脆这就不坐人了,免得惹来客人的恼火。
给店小二吩咐了一句“照旧”之后,三人便开始了平日里最爱的喝酒谈心的环节。
“阿蛮,有件事,你应该知道。”白鸿冬一反往日的态度,说话时的语气无比深沉。
“这次出征的目的,一部分是为了夺回城池,另一部分则是为了击杀安军的主将……”他突然的停顿,让端木皱起了眉头,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白鸿冬要说出的那个名字,而从二人的反应中,阿蛮的心中,也有了答案,将面前的茶杯紧紧的攥在手里,等待着白鸿冬说出那个名字。
“这次,安国的主将是,宫语敬。”
在那三个字传到阿蛮耳中的一瞬间,白色的茶杯也在阿蛮的手中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瓷片。他尝试过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当白鸿冬说出那个名字时,他的手便不听使唤了。
“我知道了,鸿春,谢谢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常低了几分,好让自己语气里的怒意听着不那么明显。
“放心吧,阿蛮,我们一定帮你报仇。”端木说着抬手在阿蛮的肩上拍了拍,用好兄弟间最常用的安慰方式安慰着他。被安慰的阿蛮朝他笑了笑,不知是真心还是勉强。
“好了,先不说这些,喝酒,喝完了酒,去我家,给你们见识几样好东西。”端木故作神秘的说着,同时将二人的酒杯满上。
“什么东西啊?”被勾起好奇心的白鸿冬问他,却只换来了达成目的的端木一脸得意的笑容。
这边三人在饮酒作乐,好不快活。而另一边,上官穹和藺坤则正在军营内的帐子里讨论出征的事宜。
“我的人说,安国正在将驻扎在几座城内的所有兵力向谷林城聚拢。”上官穹指着地图上被标出来的谷林城说着。一旁的藺坤向他指的地方看去。
“看来他们已经准备撤了。”
“明日出发,全速行军的话,应该能在他们撤退前到达。夏国的军队怎么样了?”上官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张地图。
“已经跟他们协商好了,谷林城相会。”
上官穹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只是不知道他们派出的军队,战力究竟如何。”
此话一出,上官穹的目光终于从那张地图上移开,他抬头望着面前的藺坤,目光让人琢磨不透,良久,他才将头望向别处,没来由的笑了一声,从那笑声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白景那个老狐狸,表面上跟咱们结盟,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谋划着算计我们呢。”
“世子的意思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他迅速打断了藺坤的话。
“人家毕竟是咱们的盟友,又怎么会置咱们于不义呢?”话音刚落,他便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嗤笑,那意思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自己刚刚说的话。
“世子说的是。”藺坤笑着点了点头,已经完全将刚刚被上官穹打断的话题抛在了脑后。
“对了藺大人,听说之前行刺夏国世子的那个刺客,现在在军营里。”他面带笑容的望着藺坤,语气也只是询问平常事情的语气,可他的眼神中却总有一种让藺坤十分不舒服的东西。
“是有这么回事。”从上官穹踏入裕丰城的那一刻起,藺坤就知道这事绝对瞒不住他,只是没想到会泄露的那么快。
“是我父亲的意思吗?”他在问话时不断的打量着藺坤脸上的表情。
“是国主的意思没错。”藺坤一边答应着,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上官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他刚刚回来不到两天,也没有见过什么人,根本没有任何知道这件事的渠道。至于国主,上官明启曾对他说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上官穹,而且从他刚才问的问题,再加上这两日除了那次在议事厅的会晤之外,上官穹一直和他待在一起,也没有与国主相见的机会。这么分析下来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父亲为什么要放他?”他的话语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还是得世子,亲自去问国主。”藺坤的头微微底下,不去看上官穹那张逐渐冷漠的脸。同时在心底思考着那个最后的可能性。他一直怀疑,这位世子大人早就在裕丰城里设下了大大小小的情报网,以便自己不在都城时依旧可以掌控城内发生的各种事宜,如今,他向自己询问这件事,应该也算是不打自招了吧。不过从藺坤作为臣子的角度来看,就算他真的在裕丰城里布下了情报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是世子,并且除了世子之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宫语敬的徒弟,因此他在情报方面下功夫,也属正常。
“看来我父亲,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他下意识的将眼神瞟向藺坤,却发现他并未抬头,只好将目光移开。
“我想,国主应当是觉得世子在前线过于劳累,不想无故给世子增添烦忧。”藺坤的声音听上去与往常无异,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欺瞒了上官穹是错事。
藺坤的话,让上官穹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藺大人说是,便是吧。”留下这么句话后,上官穹一甩身后披着的黑袍,朝帐外走了出去。藺坤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用余光目送着他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