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国主有三子,长子白鸿春有治世之能,次子白鸿秋有旷世文采,三子白鸿冬则勇冠三军。
这句俗语如今已经找不到出处了,但据说若是你说出前半句,不管是在哪,总有人能把后半句给你接上。
夏国国主白景有三个儿子,这件事整个炎城乃至整个夏国都知道。但要说谁真真正正的见过这兄弟三个,那应当是极少的。除了每年国主的寿辰能同时见到他们三人之外,一年到头几乎便再无时候了。
大儿子鸿春从小便被当做下一任国君培养,再加上自己也喜爱读书,每日不是上课便是在书斋里泡着,能接触到他的人少之又少。
三儿子鸿冬则与大哥不同,这孩子自小便是不爱读书,也是三个孩子中最不让白景省心的。从小到大,几乎是白景陪着他一节节上完了先生的课。等到了年纪稍大一点了,他便跟父亲请命每日去军营跟着训练。白景见他如此执着,便放他去了。不过却还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惹事生非;第二,不得半途而废;第三,每日要带一卷书去,回来了之后由白景亲自提问。白鸿冬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白景。不过他倒也确实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每日带一卷书去,傍晚回来,白景提问,竟能答上来十之七八。国主见状,便特地请了上将军谢铭羿,在军营一边训练自己的儿子同时教他用兵之法。估计也是想让他将来能辅佐自己的大哥。
至于二儿子鸿秋,经历便不像他的两个兄弟这样平常了。鸿秋自小便体弱多病,经医官查验身体,发现他实际上是患了一种十分罕见的血疾。这种病在幼年时并不致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如果不加以有效的医治,说不准那天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而且这种病至今,还没有治好的例子。这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拖着这一个重病之人,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但他是夏国国主的儿子,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自此,国主便发布通告,若是有人能治好他的二儿子,必有重赏。打那之后,夏国出了无数个神医,却是一个也没能治好二公子身上的顽疾。见此状,从小便疼爱鸿秋的叔父白笙决心带着他周游列国,寻找神医。于是,这二公子倒是成了最不常在城中的一位。
如今三个儿子均已成年,恰逢整个大陆时局动荡,不少诸侯国宣布结盟。于是,在三人的冠礼这天,国主宣布立大儿子白鸿春为世子,同时也秘密的派出使臣,于周边诸国中寻求盟友。而如今过去了将近一年,终于有了结果。
在夏国宫殿的后殿,有一座显眼的二层楼阁,名曰有为阁。这是白景特地为大儿子鸿春建的,有为阁三个字也是白景亲自题的。意思是期盼自己大儿子能够如自己所愿,年少有为。自打六年前这座阁楼建成时,白鸿春便将自己的藏书全部搬了进去,这里也成为了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此时此刻,自这小楼二层便传出了些许空灵的琴声。自窗子朝里看去,一名少年正闭着眼弹奏着面前的古琴,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少女。这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夏国世子白鸿春。此刻他正披散着头发席地而坐,修长而白皙的手轻轻的抚着琴弦。而他面前的少女正静静地听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后,琴声停止。白鸿春睁开微闭的眼,看着面前的姑娘。
“弹的怎么样?”他说这话时嘴角挂着令人舒服的笑容,让人总想多看几眼。
那少女刚想说话,从窗子外却传来了一阵拍掌声。片刻之后掌声停止,一个脑袋从窗子外伸了进来。
“弹的真好听,大哥,你的琴艺是越来越好了。”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从窗子进来。那人的相貌与白鸿春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连肤色也不尽相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若真的要分辨两人,除了所着的服饰不一样外,便只能从二人的头发上了。
白鸿春此刻是披散着头发,长发及肩,而那人也与寻常男子不同,发髻并不盘在头顶,而在脑后,乍看之下有些违和,但若是配上这张脸,倒也依旧是风华正茂。
“你怎么今日不在兵场好好练兵,倒跑到我这里来了。”这话听着虽是不欢迎的意味,但白鸿春说这话时,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喜悦。
“害,我这不是受了父王之命,让我回来立刻去找他么?”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
“啊?三殿下,你又犯什么事了?”一直未说话的女子这次插上了话,而她的一声三少爷,也表明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白景的第三个儿子,白鸿冬。
“我这次真是什么也没干啊,我这在兵营里好端端的待着,父王却突然让我去找他,你说这叫什么事啊。”白鸿冬说着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点心,似乎要用美食疏解自己的不平。
“少来了,我看啊,一定是少爷你之前闯了什么祸之后便给忘了,如今却被国主给知道了。”这少女对白鸿冬说话倒是毫不客气。
“我说小睌啊,你这不会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小柒都被你给带坏了。”
“我……”小睌刚要反驳,却被白鸿春给拦了下来。
“好了小睌,别跟他计较了。鸿冬,父王找你,你来我这干嘛啊,难道你想让我扮成你去见父王?”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再者说就算让大哥你扮成我去,你往哪一站,父王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来找我干嘛?”
“我这不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么,有大哥你在,父王就算要责罚我,你在旁边给我求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这不就能免去一顿责罚嘛。”
“你不是说你没犯什么事么?那你干嘛还怕父王责罚?”
“我这不是也不确定嘛。”白鸿冬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真拿你没办法。”拗不过弟弟的恳求,吩咐小睌把琴收好之后,兄弟二人便上了路。
今日夏国偏殿的议事厅不像平常,如今在这议事厅的,只有白景一人。此刻他正闭着眼坐于榻上,等待着白鸿冬的到来。
不一会,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白景睁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一前一后进了议事厅。
“参见父王。”兄弟二人弯腰做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白景挥挥手,示意两个儿子起身。
“谢父王。”
话音未落,白景便发话了。
“你这小子倒是狡猾得很,我让你独自前来,你怎么还把你哥哥给拉过来了。”白景的语气很平常,但他的声音里却让人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禀父王,儿臣想您既然叫了我来,那必然是也有事情找大哥,儿臣不想您费心,就自作主张把大哥给您叫过来了。”白鸿冬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戏谑,而是多了几分严肃。
“哼,你个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眼见计谋被识破,白鸿春有些心虚,刚要说话,却被白景制止。
“不过这次你倒是想错了,为父这次找你确实有要事相商。鸿春,你先回去吧。”
“是。”没有丝毫犹豫,白鸿春弯腰行礼。在转身的一瞬间,朝身旁的白鸿冬使了个眼色,让他好自为之。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白鸿春再次转过身,将门关上了。
白鸿春出去后,父子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由白景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白鸿冬从未在父亲身上听过这种叹气。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是个不服输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父亲感到无法解决。
“父王,发生什么了?”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自己的父亲发出那样的叹息,而这应该也是自己被召来这里的原因。
没有回应,他得到的只是另一声叹息。
他没有再问,许久,白景才从身边拿起一幅画轴一样的东西,递给了他。
“你看看这个吧。”
白鸿冬接过画轴,小心翼翼的打开。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一直读到最后一个字,他才清楚这是一份盟约。
“陵国同意咱们的结盟了?”
“没错。”
“那条件呢?这份盟约上并没有写条件啊。”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使者不光带回来了这个,还带回来了陵国国主的亲笔文书。”
“不知陵国公想要什么?”
“结亲。”
“结亲?”
“没错,他要你大哥,去陵国娶他的女儿,做他的乘龙快婿。”
“乘龙快婿?说白了,不就是质子吗?”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父王同意了?”
白景不再说话,抬头望着屋顶。
“大哥是世子,是将来要掌管国家的人,他怎么能去做质子?更何况陵国正与安国交恶,你不怕大哥出事吗?”
“我当然怕。”白景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当然会怕,无论是作为国君,还是作为父亲。
“那父王打算怎么办?”
“盟还是要结,但出于安全,世子绝不能去做质子。”
听着父王的话,白鸿冬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父王为何偏偏叫他一个人来的可能。
白鸿冬正想着,白景突然站了起来,来到了他的面前。父子二人的距离很近,可一想到白景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白鸿冬却觉得自己与父亲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
“鸿冬。”这是父亲叫他的名字叫的最轻的一次。
“我以夏国第十三任君主的身份,以你父亲的身份,私心的恳请你……”白景突然的停顿让白鸿冬有些不安,他大概猜到了父亲要说什么,但他并不愿意相信。
“你能否,假扮你的大哥,也就是作为世子,去陵国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