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山将军那边,大人不打算去劝说一下吗?”
“我?”藺坤顿时笑了出来。
“陈山那个人,也就只有国主能管得了了。”
“大人的意思是,您管不了,所以索性就不管了?”白鸿冬的语气十分冷淡,他很讨厌藺坤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您和端木公子都管不了的事,我又有什么本事管呢?”藺坤说完,端起茶饮了一口,而同时他的话似乎也彻底激怒了白鸿冬。
“劳烦藺大人了,鸿春告辞。”白鸿冬站起来,最后看了藺坤一眼,甩了下衣袖,走了出去。
“不送。”
藺坤说出这两个字时始终望着白鸿冬的背影,待他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后,藺坤将目光挪回了桌子上的那杯茶上,那杯还飘着一点点热气的茶,白鸿冬一口未动。
一个时辰后,藺坤离开了自己的宅邸,他并没有朝王宫或是军营走去,而是直接来到了城卫军的军部。到达军部后,在得知陈山并未在此后,他又动身去了陈山家中。在进入陈山的宅邸后,藺坤足足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而这一切,都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鸿冬尽收眼底。
果然,他那副悠闲样都是装出来的。白鸿冬看着陈山的宅邸,嘴角挂起了笑容。按他的猜想,藺坤之所以放阿蛮出来,目的应该是想利用阿蛮去做一些事情,那么无论这个计划是什么,它的前提都是要保证阿蛮的安全。
昨天陈山的出现应该是意外,连藺坤都没有预测到。要么就是藺坤完全忘了这个可能的威胁,要么就是藺坤已经告知了陈山,但他却还是没有忍住去围堵了阿蛮。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是藺坤想要看见的,甚至不是藺坤身后的人想要看到的。而关于这点,白鸿冬也一直在思考。作为一个当街行刺的要犯,藺坤是绝对没有权力私自把他放出来的,那么,他身后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上官明启。
上官明启和藺坤在计划着什么,白鸿冬还想不通,但根据端木给自己的信息,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阿蛮的仇人,也就是陵国前军部总司,宫语敬。
这边白鸿冬一直监视着陈山家中的一举一动,而另一边端木亦灵则是从城卫军军部离开后边没有去别处,直接回了家里。
端木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前并没有人。看来家里已经习惯他的夜不归宿了。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夜里溜出去却没跟父母请示的情景。
发现自己失踪后,他的父亲焦急的让府里的下人在全城内寻找,足足找了一晚上,几乎把整个裕丰城翻了个底朝天,当然这些他都是后来听母亲说的,他现在记得最清晰的还是自己回来后挨的父亲的那一顿暴打,那是从小到大端木典第一次动手打端木亦灵,也是唯一一次。
可惜,这位国师的公子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挨完打后的三天,便又在半夜溜了出去,后来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渐渐地府里的人也就习惯了。
端木亦灵迈进大门,进去院子,几个下人正在院子里扫地,见到他回来也不惊讶,纷纷弯腰朝他打了招呼,他打着哈欠一一的回了他们。
他就这样无精打采的到了正厅,国师正坐在屋子的座椅上,手中拿着卷书认真的读着,而他的夫人则是在屋子里踱着步,脸上写满了焦急。而端木亦灵看了这副场景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相比起父亲,母亲现在也没能习惯自己的夜不归宿,也许她这辈子也不会习惯了,在她心里,自己永远是个让她放心不下的孩子。
他走进正厅,来到了母亲的身旁。
“娘,我回来了。”
见到自己的儿子回来,端木夫人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臭小子,又到哪鬼混去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啊,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你非要上我这把老骨头翻遍整个裕丰城去找你是不是啊。”
“对不起,娘,让您担心了。”
端木亦灵抱住自己的母亲,小声的安抚着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父亲手中的书卷。端木典读书有一个习惯,凡是读过的书绝不会读第二遍,可如今他的手机拿的却是一卷已经读过的书,看来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搞的自己有点恍惚了。
端木亦灵松开了母亲,把母亲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到了父亲面前。
“爹,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他把头压的很低,声音听上去也十分诚恳。
端木典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那天不回来了才给我省心呢。”端木典的语气十分冷淡,但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夫人给拆了台。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昨天灵儿没回来,把你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端木夫人的话使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而他面前的端木亦灵则是低着头憋笑。
端木典咳嗽了两声,从凳子上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书走出了正厅。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走着。而端木亦灵陪自己的母亲聊了会天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之后,他直接瘫在了自己床上。平躺在床上,眼睛却没看屋顶,而是盯着另一边挂在墙上的荆山的画像。
画像中的荆山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常服,腰间别着一把短刃。他的身姿英勇异常,可端木亦灵却始终觉得他的眼神里包含着一些别的东西。这幅画应当是他在出发去天域城前夏国国主找了名家为他画的,当然这幅并不是真迹,只是后人所仿的,但端木亦灵还是无比喜爱。
自从从白鸿冬那里了解到荆山年轻时的故事后,他看这幅画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并且,他的心中所想也与之前不同。
之前他在看这幅画时,脑海中总是会不自觉的描画出当年荆山将短剑刺进宁瑜喉咙的场景,敬仰之余,还会偷偷的把自己代入进那个故事,假想自己便是荆山。那时的他,只想当个受万人仰慕的英雄。
而如今,在了解了荆山的故事后,再看那幅画时,他不会再去想荆山刺帝时有多么威武,而是会想到荆山当时的心中所想,他明知自己有可能性命不保,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刺出了那一剑。白鸿春说的很对,一个人会被百姓们奉为英雄,那一定是因为他真正的为百姓做了些什么,并且是不计后果,也不求回报的。
他想起了白鸿春昨晚所说的话,每一个自愿守护百姓的军人,都是英雄。
他这样想着,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后,一声叫喊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少爷,老爷让我叫您去正厅吃饭。”是家里的下人阿三,来叫端木亦灵吃饭。
他随便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那副画,同时悄悄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来到正厅,看到父母坐在桌边已经开始吃饭后,端木亦灵来到他们面前,没有入桌,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的举动把两位老人吓了一跳,平常这小子除了逢年过节之外,膝盖是绝对不着地的,今天这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主动跪了下来。
“你这臭小子,又想干嘛?”
“爹,娘,孩儿想去参军。”端木亦灵一脸严肃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想参军,想去成为那个守护百姓的英雄。
“你说什么?”说话的是端木夫人,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儿子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参军。
“孩儿想参军。”他平静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端木夫人似乎是想发火,却被端木典给拦了下来。
“先吃饭吧。”此刻这位国师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爹,我说……”
“我说,先吃饭。”端木亦灵从未听过自己的父亲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容不得他任何的反驳,没办法,他只能先坐回饭桌上吃饭。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对端木亦灵来说,这应当可以算是他平生最难熬的一顿饭。
端木亦灵率先吃完饭后,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等着自己父亲下达下一道命令。很快,端木典也吃完了,把碗筷放到一边后,他站起了身,紧随着他的动作,端木亦灵也站了起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你想参军,我可以不拦你,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端木亦灵想说话,却被端木典打断了。
“不用那么着急告诉我,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三天之后,我需要一个能完全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我没法让你去。”
留下这句话后,端木典不再看他,转身朝院子里走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的身形在端木亦灵眼中显得无比的苍老,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这样,他十分的不解,自己只是想去参军而已,为什么父亲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想不通。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流下了温热的液体。
他为什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