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亭台时，仕女们早已四散逃开，只剩刚才的一个内侍，如今还单膝跪地，他不起来完全是因为被陇元镇给吓住，眼下，裤裆的位置已然湿透了。
啪嗒，陇元镇收起惊鸿剑，用剑鞘拍了下他肩膀：“小老弟，你回去禀报圣人，就说我把瑞王的人头给拿了，等在陆善灵前祭拜完，就给他再送回去。”
说罢，提起头颅御空而去，等再降落时，已经来到不良府悬镜堂前。
这座堂规格极高，原本是礼仪所用，如今用来给陆善做灵堂，可见不良卫对陆善的敬佩。
尸体入棺，满堂缟素，众不良卫列队站好，准备送同僚最后一程，陇元镇提着人头走进堂中，只消把包袱解开，瑞王的人头赫然出现。
众不良卫见到这一幕，长呼出一口气，总算不是圣人的人头，瑞王死了也就死了。
……
大明宫、前朝、延英殿
那内侍从瑞王府出来后，赶忙回到大明宫，进入延英殿后，连滚带爬来到郭令仕身边：“老祖宗，不好，老祖宗。”
“狗杀才，这是什么地方，冒冒失失的，你今日不用当值，这是去了何处，弄得如此狼狈。”
这内侍上气不接下气，将陇元镇在瑞王府地作为尽数告知，任是郭令仕见到大风大浪，听了这消息，也照样是胆战心惊，汗湿后背。
“当真？”
郭令仕害怕自己听错了，言语之间满是疑问，这内侍什么话都没说，只展示出自己的袍衫，上面的血迹尚未干透，还残留着腥味。
“塌了天了！”
郭令仕只得走进殿中，叫所有内侍都退了出去，玄帝明显还不知道他弟弟已经是人首分离，问道：“何事？”
“陛下，瑞王没了。”
郭令仕这辈子还没听说，哪个勋贵敢和瑞王过不去，更何况还是一刀砍了脑袋，他也不知道玄帝会作何反应，说话时暂缓语气，很是谨慎。
“没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帝放下奏折和毛笔，眼中满是震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令仕咳嗽几声，内侍当即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圣人，奴今日正根据您的吩咐，叫瑞王来面圣，哪里知道陇元镇忽然杀到王府，直接砍了瑞王的脑袋。”
“不可能，他只是三品武夫，有什么能耐能斗得过朕派去的杀手！”
玄帝知道陇元镇对瑞王有杀心，这才派了很多高手去保护瑞王，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打赢十几个高手。
内侍解释道：“奴只看到那些高手的脑袋，全被陇元镇给卸了。”
玄帝问到这里，基本上算是确定，他这瑞王皇弟确实被陇元镇给杀了，确定瑞王死讯后，他的瞳仁从震惊转为暴怒。
“这个狗奴才，竟然敢谋杀皇族，我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玄帝不得不说，眼下的结果确实已经在他意料之外，陇元镇的笔迹他岂会不认识，看到陆善弹劾文书的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是陇元镇的手笔，将陆善杖毙只是因为，他要给陇元镇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难而退。
只要今日之后，陇元镇恢复安宁，他也就得过且过不予追究，最多，陇元镇会闹些脾气，以家族利益掣肘，他也不能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的为了一个武夫，要和他这个九五至尊叫板？
眼看自己的猜测落空，玄帝的心中蔓延出一股难以理解的愤怒，就好像自己的掌控正在失控，瑞王的死固然让他愤怒，陇元镇的失控，才是令他雷霆大怒的根本原因，这就好像原本温顺的一头老黄牛，忽然袭击自家主人，这种不理解的迷惑震惊，远远大过了愤怒。
“陇元镇还说，等他拿着头颅祭拜完陆善，就把脑袋还给您。”内侍不敢有所隐瞒，字字句句都如实禀报。
“好啊，好啊，他现在何处？”玄帝已经怒不可遏，冷笑出口。
“如今，大概已经在不良卫的灵堂。”内侍说道。
玄帝站起身子，长呼一口气：“来人，让金吾卫把陇元镇押到这里……不，把他押送到含元殿，敲响开元鼓，叫文武百官加朝，朕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审问这无君无父的混账。”
“喏！”
郭令仕带着侍卫传令含元殿，随着朝鼓咚隆敲响，余波借由望楼荡漾京城。
不良府就在大明宫中，金吾卫包围府衙时，陇元镇已经祭拜完毕，拿着瑞王的头从衙堂出来，此刻，金吾卫迅速散开成包围圈，拿起刀剑对着他。
鉴于他连金吾卫中的高手都杀了，已经是在三品之上，谁也不想就这么眼巴巴去送死，他们既不敢后退也不敢先出手，僵持在原地，其中一个郎将出头说道：“陇元镇，你也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你杀了瑞王已经属于残害皇族，弟兄们也是公务在身，若你还体谅我们，就自己跟着我们去含元殿。”
陇元镇听着他们的话，多半是玄帝叫把他抓去含元殿，目的是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审问他，他无意给这些金吾卫惹麻烦，放下头颅伸出双手。
金吾卫心领神会，拿出镣铐给他戴上，押送他走向含元殿。
大明宫有大朝、中朝、小朝之分，除此以外，若碰到紧急之事，还可以敲响朝鼓，这些朝鼓会经由望楼鼓点传播到整个长安，可以尽可能通知五品以上官僚加朝。
此刻只是午后，很多官僚还在皇城，不过一时片刻就已经来到含元殿，文武百官各自站立，静候圣人旨意。
哗啦，哗啦，铁链声响动不停，文武百官也都好奇起来，他们从午后进宫，只捕风捉影听说瑞王出事了，见陇元镇戴着镣铐进来，金吾卫端着瑞王人头，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从刚才的微弱喧闹，变为噤若寒蝉，一丝声音都不带有了。
“诸公，朕本不想加朝，叫尔等来回奔波，只是，有件大事需要通知你们，这才叫你们前来。”
玄帝说完，陇元镇被金吾卫带到台阶下，玄帝此刻穿着一身衮冕玄袍，不怒自威说道：“此子，枉顾法统、辜负朕心、竟然杀入瑞王府，将朕的皇弟给砍了脑袋，如今，你们说，朕该怎么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