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三点,陇元镇只觉得后怕,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有多少人被胡国细作接触过?一旦有一天大端与胡国开战,胜负到底属于哪一方,如今他早已无法猜测,哪怕大端拥有火药武器和枪炮,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他看向李牧的尸体,又把白布盖回原位,跟着尉迟骏从存尸堂回到衙堂。
“对了,我和许宴已经把琉璃灯的原材料和制作技术解决了,那浮屠塔虽说不用大改,每一层需要挖几个槽口还是必须的,我把改造后的塔楼图纸给你带来了,若有时间,你就盯着将作监。”
陇元镇把后背竹筒里的图纸拿出来,塔楼的大致样貌没改动,只是在塔身上多出了槽口和灯架,好似一张细密的网格笼子,把除了门洞和窗口以外的墙体全部围了起来,形成细密的十字格栅,每个格栅后都有深达半掌的槽口。
尉迟骏连看都不看,立马把图纸推出去,蹙眉冷眼说道:“昨日险些被你给绕进去,这些事情该你负责,关我何事?”
陇元镇见他明显不想蹚浑水,捏着下巴玩味说道:“尉迟兄,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大理寺和将作监八杆子打不到脚后跟,为何陛下会命你跟我一起协办,目的不就是不想让我一个人说了算,他怕我一言堂以后,借着万象浮屠宴会中饱私囊。”
“你真不想掺和这件事,那你就得准备万全之策,万一玄帝问起来我的近况,你要是敢回答不知道,你猜猜玄帝会怎么罚你,别说你是他亲外甥,你就是他亲爹,他不也照样能囚禁到死。”
此话一出,尉迟骏瞪大眼睛,看向他:“这话也是你能胡说的,你别以为你能给圣人赚钱,他就不敢拿你怎么样,行了,这几日我就帮你盯着,今日这事儿算是你欠我的人情,以后可是要还的!”
“明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一言为定,可千万得盯紧点,哪怕跟圣人的意思无关,这也可是你姑奶奶的寿宴,你要是因为这事儿出了差错,那可太不值得了。”
陇元镇知道多说无意,尉迟骏也不是傻子,稍微提点他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比起早已成型的浮屠塔,他更担心才只有一点头绪的公廨和匠作厂,这才是他这半个月要盯紧的东西,即便现在还不是制作琉璃灯的时机,工匠、厂房、原料渠道也是时候打通了,一旦匠作厂建立起来,不但万象浮屠能用,以后制作任何手工艺品也都用得上。
陇元镇从大理寺出去后,他先去西市带走许宴,二人驾马沿着官道来到城门外。
等二人已经站在曲江池外,许宴满脑子好奇,不得不开口询问:“陇上使,为何要带我来这里,我初到公廨,无故散衙终是不妥。”
“许大人,我带你来是为了给匠作厂寻找场地!”
陇元镇话还没说完,许宴更加好奇:“陇上使容我多嘴,厂房放在西市不是更方便一点?一旦被誊到城外,这样岂非刻意增加了运输本钱,也不方便匠作人进出。”
“许大人,这你就不懂了,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厂房一旦建立起来,是否要容纳多人制造工艺品?”
陇元镇早知道许宴有此疑虑,他继续解释道:“那是必然,按照我们预留的进度,至少要有三百人在厂房做工。”
“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住行,是不是也要集中在西市?”陇元镇又问。
“是~”
许宴无法辩驳,办工厂必定要容留解决这些匠作的切身问题,不可不做。
“我们制作的工艺品,若涉及废水,是否也要排出?”
关于这个问题,许宴完全摸不着头脑,陇元镇看他这样,也知道他不理解何为排脏。
他的反应也属于正常,这个时代还没有吵闹轰鸣污染严重的工厂,自然也不存在排脏问题,剩下的生活垃圾也都可以自然降解,不会对环境产生危害,一旦把匠作厂建在西市,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排脏。
这个问题解决不好,长安的人是要遭大殃的,即便产生的脏水没什么毒害,常年累月下来,也是个不小的污染问题。
长安的沟渠、漕渠、京河互相联通,一旦城内水源被污染,那城内数百万人用水问题将会变得十分严重,说得不好听点,一点因为长安的水源被污染,导致百姓的身体出现了问题,那这造的孽可就大了,不得往生都有可能。
陇元镇是个财迷是不假,他想替圣人赚钱也不假,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绝对不能拿百姓的生命开玩笑。
他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明白后,许宴先是疑惑而后惊讶万分,不得不拱手行礼:“我没想到,陇上使想得这么长远,下官甘拜下风,不知上使对于匠作厂地址可有高见?”
陇元镇见许宴如此求教,也愿意教导他一二,他指着长安城外的河流说道:“像这样的工艺品工厂,污染大、人数多、产生的产品还要发往天下,它的选址必定是临近水源,而且交通发达,同时原理城市。”
“在现有的条件下,灞河大桥是东西进入长安的主路,同时灞河与渭水相连,可以直接行船到漕渠进行漕运,我认为工厂的选址要在长安城以东、灞河以西的交通发达之地,这个地方你可知道是哪里?”
“浐河!”
许宴一点就通,深得陇元镇心意,他点点头赞赏说道: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浐河位于长安以东、灞河以西,同时与广运潭相连,经过广运潭北可渡入渭水,西可驶入广通渠,是个漕运极佳之地,同时,这里相对远离城市,哪怕是产生了脏水,也不会污染长安的内漕渠,是个绝佳之地,再加上此地附近有漕运村和聚落寨,有充足的人力来供给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许大人,咱们的匠作厂就选在浐河沿岸就可以,距离广运潭和灞桥要距离适中,这样也方便同时坚固水运和陆地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