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了真蜡皇城附近，是不允许出现这种蛊人的，若见到了要么扑杀丢弃，要么宰割为食物，鲜少会用来招待行商。”
“但是！”
摩柯眼神玩味说道：“越是边境城市，就越是泥沙混杂鱼龙俱下，行商南来北往只是停留暂住，很少有百姓定居，官府能做的唯有保持治安，至于来自各国的商户和行商到底要做什么，小国国力有限也实在是难以管理，可以说，大部分商镇基本上是法外之地，只要你不残害本地百姓，做什么任你逍遥，只要交够孝敬钱，谁也不会说什么。”
“这种地方很少能携带家眷，行商赶路之人又是男人居多，天热物燥难免火气旺盛，若实在是囊中羞涩，倒是可以一试。”
“摩柯大哥也试过？”陇元镇玩味儿起来，眼睛笑成弯月。
摩柯赶紧反驳，微微正色说道：“咳咳，那倒没有，我笃信佛法不可随意妄淫，又怎么会跟蛊人做这等事，不过，有些行商倒是这里的常客。”
“说起来信佛，这里怎么会有寺庙？”
陇元镇确实很是好奇，佛寺多在清平城镇，这里杂乱不堪，有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反倒奇怪了。
摩柯边走边说道：“东南外岛大多受息禅佛国影响，多尊佛爱寺，不只是这里有寺庙，但凡是个商镇城池，大多会有寺庙，至于列国的皇城，那更是可以称得上佛都，尤喜金塔寺庙，这些商镇的管理者，其实就是寺庙的善持，他们亦佛亦官，既在这里传教布施，也行政管理。”
“那，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寺庙，我想问寺庙一些问题。”
摩柯点头后，二人绕过商路穿越大半商镇进入释迦寺，等跨过山门殿后，已然来到中院。
东南外岛的佛寺确实与汉地完全不同，连寺庙也透着奇怪，山门雄殿、诸佛配殿、菩萨王堂、浮屠禅院遍布方形院落，可见金塔参天、金器广布，在漆黑的城镇中，寺庙殿宇厦台全部白石颜料覆盖，好似一块白玉补丁镶嵌在金藏江边。
金白为主的色调，再加上橘红褐红的外袍僧人，看起来极度奇异，许多商人百姓都会前来上香，各处僧侣诵经朗朗，灯火通明之下，金器明灭贵气，更是衬得佛教徒不似真人。
摩柯带陇元镇来到后院，合十道：“摩多师傅是这间寺庙的善持。”
陇元镇双手合十后，徐徐问道：“敢问师傅，这些蛊人到底是什么？”
这中年僧人微微欠身：“佛尊说过妙高山下多妖孽，这里曾经被魔占领过，产生了无数人畜杂糅的妖孽，如今妖魔已然住世，魔子魔孙必然会出来危害人间，这些，不过是来危害凡人的妖魔血脉。”
“那，佛家为什么不把妖孽给除去，反倒叫她们在东南外岛各处危害人畜？”
陇元镇这话，说得僧侣朝他看了一眼：“众生平等，这些确实是魔子魔孙，可是魔子魔孙难道不是生灵？三界六道中，哪怕是魔也有机会得道正果，他们与人类并无却别，佛尊要做的是教化蛊人行善，而非是作恶伤人，至于杀灭，那本不是佛所为，我们也无异杀害任何生灵。”
“那既然如此，商镇中有那么多蛇人、鲛人被捉住，你们为何不拯救他们？”
陇元镇还来劲了，这僧侣摇头道：“这些蛊人既然投生成蛊人，那必然是前世犯过罪孽，今生遭遇的一切都属于业力报应，佛从来不救人只渡人，唯有他们自己能救自己，这些蛊人随意杀生，想必积累了不少人命官司。”
“那她若是前世没有作孽，难道也是因为有罪才做了蛊人？”
陇元镇用六道因果书看过佛迦的前生后世，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也用六道因果术看过不少人的前生后世，哪怕是个牛羊，前生后世也是有因果的，但是，这蛇人却完全没有因果，就好像没有前生也无后世。
他还以为这是蛊人的特色，刚才他也看过其他鲛人的，确实像和尚所说，前世作孽太多，这辈子连人都做不成，投生在半人半兽的畜生道，这说明佛迦的身世来源确实是谜，甚至隐藏着什么秘密。
“施主，人是看不到自己的因果的，你又如何看透他人因果，妄念猜测容易起邪心执念，还望你多修正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僧人估计也只是个说轱辘话的愚僧，索性不再纠缠他。
回去时，陇元镇心中颇多疑问，看向摩柯说道：“摩柯大哥，你为什么会信佛啊？”
摩柯徐徐说道：“受苦受难多是信佛人，东南外岛贫苦落后，百姓受的苦痛很深很多，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生活得那么痛苦，甚至，有些人对痛苦已经麻木，活得如同猪狗般，息禅佛国告诉他们，这辈子受苦是业力，等下辈子受苦结束，就有享不尽的福报，你觉得这些人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这辈子的苦有了盼头，劳累半生不作恶，下辈子也就能脱离这种生活。”
“在这暗无天日的世道里，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总比什么都不信强多了，佛寺也是受人欢迎，就越代表这里的百姓过的痛苦不堪，我年轻时曾被卖做奴隶，遇到僧人这才被他买下恢复自由身，从此以后，我笃信佛尊也是为佛教徒做的事情还恩。”
他们回到驿站后，陇元镇看向窗户外，江边之下，那佛迦已经在水下潜行，照耀着蛇尾一闪而过。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蚊虫滋扰是小意思，他总能梦见东南外岛的上空，藏着恐怖而阴沉的佛像，从乌云密布的天空探出脑袋，眼神凶煞如罗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此一夜，辗转反侧，等醒来时，陇元镇只觉全身累汗，比前日更加疲惫。
他揉着剧痛的腰站在窗口处，早晨清朗日光照进来，沉糜浮动间，可见江面已经有漕船起航，摩柯他们已经准备好车马货物，准备搭乘漕船去东骁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