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兄,你果真有经济头脑,我苦求数日都办不成的事情,你居然让圣人亲自开了口。”
尉迟骏见事情解决,逐渐放下芥蒂,叉手说道。
“说话做事要讲时机,玄帝正在为亏钱生气,他当然不肯花费大量钱去安顿什么难民,可如果安顿安民能让他没有损失还能赚钱,他自己就找上门来,这不,长安的地方官和渭南县衙一合计,这事不就办成了。”
陇元镇深谙与玄帝打交道的艺术,自然弹无虚发。
“不过,这也怪不得当今圣人需要钱,听闻宣扬坊的使馆界已经开辟出来,大部分使臣已经入住,每日花费的钱说是让他们自理,却都便宜得不像话,明显是宫中在贴补,不管怎么贴补,不还是从圣人的腰包出。”
秦云胭适时插话进来,陇元镇摸着花魁娘子的手:“不是说只建一套大型使馆院,怎么开辟成使馆街了!”
他这半个月忙着处理难民的安置,压根就没关注过平康坊,更何况没什么乐子的宣阳坊。
秦娘子说起这事儿,眼中明显含着光芒:“陇郎,这次怕是真的要恢复到开元气象了,万国来朝五年举办一次,自从安戮妖乱后,还愿意来朝见的使臣不过一百家,如今你可知道这次万国朝见来了多少使臣?”
“左不过再加一百多国。”
陇元镇对如今的国力还是有清醒认知的,满打满算也只是开元盛世的一半。
“岂止,昨日我在席面见了几个礼部的郎官,光是已经到长安的就有三百多个外邦,还有一百家已经提交了国书拜帖,总计不少于五百家,比开元盛世也不差。”
秦云胭的话,陇元镇却开心不起来,他料想玄帝此刻估计也拉长了脸——以往万国来朝,不过是与大端有贸易的藩国来给个面子,如今超过五百藩国突然都来朝见,可见大端对他们产生的吸引力。
天朝,突然对周边小国产生了吸引力,甚至于西洋的某些小国也要来,这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道是出使到大端有利可图,才让这些藩国如此趋之若鹜?
陇元镇想起这一点,眉头紧紧皱起,没有一丁点高兴的迹象——这些藩国肯定不是为了推销本国的商品,他们都知道大端富有四海、地大物博,什么东西都能自产自销,若是不推销本国商品,估计是想在大端赚取什么利益。
他都能想到这一点,玄帝可是拥有枢密院和翰林院两大顾问机构,估计早就看出了这里面的蹊跷之处,能按下不表,也是因为万国来朝是盛世节日,朝廷不可拒绝外臣前来。
这对于公府的钱袋子来说确实不友好,四五十家使臣团体已经需要花不少钱,如今陡然猛增十倍,所要消耗的银钱必定呈几十倍增长,这也意味着不管是官府还是圣人,他们的钱袋子少不得要瘪下去好大一块。
也难怪,圣人要将大使馆院改为大使馆街,数以万计的使团随从不可能都睡在大街上,如果官府真的这样做,有违官府体面,想安置这几万人,少不得要新盖房子,一拆一盖再加上安置外臣使团,这钱花的如同流水,圣人的心想必早就在滴血了。
“听闻,使馆街位于宣阳坊以西北,几乎占了四分之一坊的土地,那里原本也是老百姓的居所,只能先把他们的地产房契全部买下来,再给他们选新的地皮盖宅子,期间不少百姓恋家不肯腾挪,少不得要跟万年县廨闹矛盾,这两个月来鸡飞狗跳来一遍,总算是把使馆街给张罗起来了。”
绿宓娘子说笑话般讲出这个事情,眉飞色舞之间,尽是万种风情,陇元镇没想到,自己来到中古世界,居然又碰到了强拆。
秦云胭接上话头,继续八卦起使馆界的见闻:
“新的使馆界铸起高大围墙,就好像在宣阳坊里盖了个更小的民坊,只在官道外开了坊门,进出都要递送使臣公验,夜晚不得随意出入,里面并非是长安民居的式样,多为西洋城堡、东洋京町屋、南洋吊脚楼、北国土楼、西域白楼、草原帐篷、每走一地都有不同风情,像是去了异国他乡,美不胜收。”
“使馆界配有专门的官署,挂靠在礼部堂下,由礼部、鸿胪寺、光禄寺负责日常饮食、起居、出行、礼仪,十二卫出处精兵保卫安全,同时派了武侯在各处巡查,听闻连礼仪人的勾栏瓦肆都有,为的就是叫这些使臣随从安生点,别老是在长安其他地方惹是生非。”
陇元镇听着娘子们的介绍,他仔细琢磨这些保卫使馆界安全,看似是严密周到,其实是严密监视,估计玄帝也已经猜到这些使团的目的,怕他们自己租住院子出了什么事,索性都集中在一起,白天都呆在使馆界,晚上也别想靠着特权出来逛逛。
这样既方便管理,也能不让外臣骚扰百姓,两全其美之法。
“娘子们,那日以后,可还有使馆的人来骚扰春庭院?”
陇元镇听她说起这一点,终于想起来这件事,随口问向她们。
“这自然不会再有,对亏了陇公子的这些弟兄照应春庭馆,若有外臣使者敢来闹事,迫于不良卫的名号也不敢太过放肆,有了他们的照应我等可舒服得太多了,夜晚也不曾害怕。听闻使馆界还没建成时,有勋贵家的夫人出门,因是要礼佛,特地金钗珠盛装打扮,险些被他们当做了舞姬戏弄,这夫人哭到太后跟前,玄帝这才下定决心要办使馆界。”
这些娘子花颜云鬓,眼含横波,仪态那当真是滋味万千,陇元镇见她们神色娇羞态度妩媚,也知道曹重阳、长孙斌、陆善他们除了看家护院外,估计没少在她们这里保养腰子,心领神会歪嘴邪笑。
“那就好,我这几个兄弟都是大老粗,娘子们多担待下,若是行为上不妥,你们可要跟我好好告状,我好说说他们。”
“这次,陇郎可要留宿?”
秦云胭心领神会,轻歌曼语问出这句话,暗示她已经等不及了。
陇元镇接近十日都在渭南县,想做点什么根本就鞭长莫及,回来以后,又忙着给尉迟骏的难民安置方案擦屁股,不得不在城外工坊苦干半月,这么一算已经至少一个月过去,秦云胭这人宁缺毋滥,受了陇元镇那么长时间的滋润,对他人的尺寸估计也看不上了,眼巴巴等着他来,今日可算逮住机会,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
“好说,只是有公务在身,我得先去不良府一趟,晚上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