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然西胡国要起事，我已经在长安略有名气，有我在不是更方便收集情报，以我之名，有不少长安权贵慕名结交，徒儿觉得我留在长安比返回西胡更为方便。”
胡珊儿言语之间，已经提起她就是细作，陇元镇看到这一点，虽说震惊却并不恼怒，甚至，还略略有些心疼，也许那扶余娘子所说的后娘，指的就是圣天太后。
他催动记忆，继续打听师徒二人的谈话，韩班主听着胡珊儿的话，明显是不信，冷哼说道：“若是放在以前，我还真愿意相信你说的话，如今两年过去了，金玉楼的情报网被一锅端掉，叫你给收集些情报，要么推脱查得紧，要么就推脱接触不到，如今，你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有用了？”
韩班主顿了顿，脸色颇为沮丧继续说道：“这一年，西胡对大端的情报完全属于瞎子摸石头，完全不得真实样貌，以前还有薛延祖能依靠，如今只能依靠那些胡商收集零散消息，这些消息良莠不齐，真假参半，对圣后的决策产生了很大影响，以至于错失了与大端开战的机会。”
说完，这长者上前一步，明显带了恨铁不成钢的眼色：“这一年来，为师多次提醒你要收集更多对圣后有用的消息，可你偏偏沉溺于情爱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圣后早已知晓你和这汉人的一切，在西胡国大发雷霆，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如此急迫召你回去。”
“师父~”
胡珊儿听到圣后已经知道她的心思，面上又惊又虚，弱弱叫了一声。
韩班主叹了口气摆摆手：“你也别觉得这是师父说的，师父纵然想隐瞒一时也瞒不住一辈子，圣后的耳目众多，她想知道你在长安的近况，实在是太过容易，当年薛延祖被杀后，本来就该召你回来，说为师在圣后面前求情，才允准你留在长安。”
“我们本来是想叫你利用胡姬的身份，迷惑这不良卫，没想到你非但没完成任务，反倒和他产生了感情，对于圣后来说，细作动了情是大忌，更何况你动情的对象还是陇元镇。”
说完，韩班主背过身去：“此子为麒麟奇才，心机奇诡难测，当初，薛延祖的金玉楼被他捣毁，着实令我们措手不及，以至于乱了阵脚。”
“也是他唆使玄帝在东鹘执行文化清洗之策，如今，西胡在东鹘百姓眼中已经是个蛮荒异界，不费兵卒就彻底分化了东西胡。甚至，他还知晓西胡国的下一步计划，直接利用河西贸易镇将屠魔、东鹘、大端的争端消弭无形，河西走廊安定后，西胡也就被堵住，再无东进的机会。”
“此子在老皇帝身边侍奉多时，到了现在，就连圣后都猜不出他的心思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大端此时已经开始工业革新，若是真的被他们抢先一步完成，那对西胡来说大难将至。”
“此时，屠魔国和东鹘国已经彻底封锁了河西走廊，趁着双方暂时没有战争的打算，圣后也打算在国内革新工业，如今图纸得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当然了！”
韩班主话锋一转：“这些都不是圣后要召回你的主要原因，若你真的做好细作，笼络住陇元镇为西胡传递消息也就罢了，现在非但无法收集消息，反而还要为陇元镇故意遮掩情报，你已经彻底失去圣后信任。”
“你也知道，圣后有不输先帝的雄才伟略，对她来说细作出了问题杀掉就可以，你作为西胡大帝姬，她也要考虑德漠皇族的颜面，既然没法杀了你就只能召回你，如果让陇元镇知道了你帝姬的身份，那对西胡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难保大端皇帝不会以你为文章，对西胡大加责难。”
“你在这儿，实在是只会增加西胡国暴露的风险，为师不是在劝你离开，是受了圣天太后的命令押你回去。”
“师父，现在太晚了。”
胡珊儿露出小腹，轻轻拂了几下，韩班主似是意识到什么，手中掐起一道气息临近鼻尖，等嗅到一股奇异味道，面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帝姬，你竟然有了这男子的孩子？”
语毕，这长者走近她，手中激出一道暖色的繁杂线团融入她腹部，语气变得轻柔起来：“商鄯帝姬，你现在已经有了妖的形体，若再孕育人的子嗣，对你的身体实在有损。”
“师父，我不能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让他知道我带着孩子回去了，以他的性子势必要追来西胡，到时，你们觉得他会以什么方式进入西胡？”
胡珊儿得言外之意，韩班主才清楚不过，大端的兵力不逊色西胡，若再加上屠魔和东鹘，几乎可以完胜。
“这才是我担心的。”
韩班主神色越发冷肃，就好像被冷水从头淋到脚：“你若只是被召回西胡国，圣后再什么生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还是西胡的商鄯帝姬，可是，若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就成了棋子，圣后要拿你做什么，这谁也想不到。”
“师父，既然我回去凶多吉少，不如师父放徒儿一条生路。”
胡珊儿微微欠身，本想下跪求饶，却被韩班主一把挽住：“你若不回去，那圣后只会暗杀你，甚至，还有可能暗杀陇元镇，反正她早晚要解决掉陇元镇，你何苦要待在大端受苦，为师猜测，若你不回来，圣后很可能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大端，到时你的这情郎，他可能救得了你？”
这长者见她被说动，继续苦口婆心劝解道：“哎呀，走吧，莫要留恋异乡，你若担心这个孩子，为师可以用药力把这孩子的气息给压下去，至少先瞒过圣后，回去了之后再做图谋。”
“哪怕圣后真的发现你有妊了，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无论做什么棋子，至少她不敢明着把你给杀了，这个结局比之在大端被发现细作身份，要好太多，孰轻孰重，孰优孰劣，还望帝姬你慎重考虑。”
“今晚上我们就得走了，你要是愿意，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去。”
咯噔！
韩班主本想继续劝解，见货架后面有鼓声，当即警惕起来，看向货架的脸色颇为阴沉，慢慢朝着声音的方向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