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丝蛊，水尸咒。”
歌雾隐见陇元镇不太明白，继续解释道：“蚕丝蛊是类似的说法，尸体一旦中蛊后，身上里的所有血管关窍都会被这些蛊虫填满，煞白浮肿的皮肤布满黑色蛛网纹，表面长出细密的绿色霉菌，就好像是绒毛苔藓覆盖皮肤，呈现出淡青浅绿色泽，同时，头颅发丝会被绿藻爬满，好似顶着满头绿发，这种东西可以让尸体不腐不蠹。”
“哪怕是在水中泡了千百年都未必腐坏，至于水尸咒，是个可以让尸体攻击活物的傩咒，配合蚕丝蛊就能让一具普通的尸体在河道里极具攻击性，甚至是可以变作水中尸兵，为主人所效力。”
“那，这口棺材是什么意思？”
陇元镇早就想打听棺材的事情，歌雾隐把目光集中在这口棺材上，仔细打量起被打捞上来的棺材。
这口棺材由青铜打造，一头高宽，一头低窄，最高的地方大概半人那么高，表面全是铜锈，脏污不堪，敲打起来可见沉闷响声，说明里面确实有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法打开。
“刚才我不是说了，蛊术需要把蛊虫放在人身上才会发挥作用，我猜测这口棺材里关的就是蚕丝蛊母，所有尸体都由这口棺材控制。”
歌雾隐拿起凿子，沿着棺材周围不断敲凿，咯噔声响过后，棺材的盖子明显松动起来。
“别在存尸堂里打开，我们去院子里看看。”
狄元青心领神会，带着衙役将棺材抬到院落里，又在外面铺满了防虫的石灰粉，衙役这才慢慢掀起棺盖。
轰隆一声，棺盖落地后，盖子与棺材之间满是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海带也像水藻，都快把棺盖和棺材都连到一起去了，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就好像是闷了好几天的死鱼，在这些绿藻堆中，躺着一具完全蜡化的尸体。
这尸体与他们见到的水尸差不多，只是外表好似包了一层半透明的黄蜡，显得异常油腻，这些绿藻丝绒全都是从身体里钻出来，再和棺材连在一起，粘黏糊糊占满了棺材，陇元镇走近尸体，可见尸体嘴里含着个蚕茧式样的空旷壳子，身上写满了符文，那双眼睛尤其怨毒，眼珠子盯着前方，看得人后背直发毛。
歌雾隐盯着棺材里的东西，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跟我预想的不错，这个尸体其实就是蚕丝蛊的蛊母，只要这口棺材碰到尸体，就可以利用里面的蚕丝蛊虫，把一具尸体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水尸。”
“只是！”歌雾隐话锋一转：“他们似乎没解决好水尸咒和蛊毒的融合，虽说尸体确实能变作不腐不蠹的水尸，却不可能随意攻击活物，甚至，本身不具备攻击性，换言之，这是一次完全失败的尝试。”
“完全失败的尝试？”
陇元镇对这一点好奇起来。
歌雾隐徐徐点头，解释起里面的详细情况：“蚕丝蛊易于复制和传染，没有任何攻击性，水尸咒虽说能让尸体攻击活人，却不具备传染性，若是把蚕丝蛊和水尸咒杂糅起来，那就只能变作不断吸附尸体，却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河尸群，真能攻击活物的尸体，只有棺材里这一口，但由于尸体被封在棺材里难以行动，所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这也是为何，你们能打捞那么多尸体上来，同时还能发现这口青铜棺，实际上应该只是蚕丝蛊不断把尸体积蓄在周围，才形成如今我们见到的状态。”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蛊术要假物施术，傩术要千里行咒，这两个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原本就属于不同的巫术，要融合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猜测这些尸体很可能是兵尸的前辈。”
“你的意思是，在造出兵尸以前，那些人曾经利用这些东西试过？”
陇元镇对于这一点颇感意外，在他看来这河尸和兵尸完全不是同一类东西。
歌雾隐煞有其事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兴龙城见到的魔兵造尸药吧，这些兵尸魔药既然二三个月前已经研究出，说明那些人已经把巫蛊傩术融合的很好了，何以等到三四个月后又出现了研制不完全的尸体，可见，这些尸体很可能早于魔兵造尸药之前就已经产生。”
歌雾隐的猜测最为贴合当下情况，假如魔兵造尸药已经融合好，又何以需要再次做实验，思来想去，尸体也唯有是以前的试验品，才算解释得通。
“如果是以前的尸体，为何会飘到东都来，东都距离江南甚远，这些尸体可都是江南籍贯，这不是显得很奇怪吗？”
狄元青看向尸体，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陇元镇嘬着牙花子，语气神秘起来：“这，怕就是我们下江南的意义之所在了，尸体不会平白无故飘到东都来，从江南再到东都数千里水路，一路上且要经历不少关隘口岸，我想这里面必定有漕渠水督的参与，甚至，这么大的一处破绽和疏漏，本身就是漏出来的鱼饵，好引诱各种势力上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案子可就没法再继续查下去了！”
狄元青也曾听说过漕渠水督，这可不是好惹的货色，他没想到只是去去几百句尸体，居然能牵扯出背后这么一条大鱼。
“狄捕头，你的案子查到这里就可以封卷了，等到移交到不良卫手上，就不再是什么洛阳水尸的案子，只怕要在江南查个底朝天不可。”
“那这些尸体？”
既然明知道尸体已经没什么价值，狄元青也得把存尸堂腾出来，免得耽误了其他案子。
歌雾隐知道狄元青的意思，徐徐说道：“涉及中蛊的尸体一律裹了生石灰填埋即可，这具蚕丝蛊母尸要格外留意，用火烧得干净些，只要没了蛊母，这些蚕丝蛊也就和尸体一样腐烂了。”
“那若以后再遇上类似的尸体怎么办？”
狄元青身边的小衙役说道。
“不会的，洛阳河尸的目的，怕是吸引某些人下江南，如果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尸体多半就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