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簌簌,流年飞度。
时间一转,半月已经过去,陇元镇有了圣人特批的章程,很快把寿宴事务提上日程,这些东西大部分早在斟酌章程时已经办好,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礼部、鸿胪寺、光禄寺的配合下,很快将一切都处置妥当。
等丹凤天街架起数公里的花灯寿架,万象浮屠宴会,终于到了压轴开场的机会。
……
永宁坊、望北侯府,后院。
“阿郎,阿郎,赶紧起身了,公中人来催促了~”
天还未亮,陇元镇尚且在睡梦中,童管家从府里门房出来,赶紧到后院叫醒陇元镇。
虽说万象浮屠宴诸事已经备齐,但仍需要明面上的掌事人,这个差事以往都是礼部派郎官担任,如今玄帝把差事交给陇元镇,掌事人自然就成了他的差事,只不过,礼部仍旧会派出郎官充为副手,一方面在旁协助部分细节,一方面也能找找存在感,不至于让玄帝觉得礼部无事可做。
陇元镇从前日就忙着与礼部、光禄寺、鸿胪寺核对流程,睡下后才不过几个时辰又被叫醒,虽说人是醒了,眼睛和脑子却依旧神游黄粱,压根就没动弹,听着童录的话又翻了个身,险些又睡过去。
“嘭嘭嘭~”
童管家见陇元镇的门仍旧关着,赶紧带着红俏、兰心和众多仆婢站在门外,嘭嘭敲打门板,陇元镇被吵得没完没了,只得睁着惺忪睡眼起身开门,打着哈欠说道:“哈~礼部的人昨晚上才走,怎么这么早就又来了。”
“礼部冗杂多得是清闲的人,可阿郎却只有一个,要老奴说,这种宴会就少办,即便没有宫宴,我们的食楼也未必少赚钱,如今钱是赚了,阿郎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几日吃睡不好,日头还没亮就又被礼部拉起来折腾。”
童录说着话,红俏、兰心已经端着盥洗铜盆、洗漱用具跨进堂中,今日他不但是掌事人还是侯府大公子,自然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打扮得随意,抛却松散的常服,穿戴起公服。
大端天子有将近十四种服制搭配,官员的服装为佐配天子比皇帝的还多几种,达到了二十二种,平常的衣服不多见,官员穿得最多的是祭服、礼服、公服、常服。
暂且不提祭服和礼服,常服又叫燕居服,以缺胯圆领袍居多,衣服较薄而宽松,为官员和庶民日常穿着为用,公服就显得正式很多。
以往公服还要搭配衮冕,太宗皇帝嫌衮冕太过繁琐,就把公服取消了衮冕,设计得更为简便易穿,仍旧以圆领袍为主,只是改为左右不裁开的圆领襕袍,衣料挺括且装饰颇多花纹,衣服穿起来服帖合体,硬朗挺括,搭配各品的官样幞头、腰带、佩剑、玉佩、鱼袋等物,颇为威风。
按照官制,陇元镇应当穿起不良卫公服,常伴皇帝左右保护安全,但是,他今日的身份却不是不良卫,而是寿宴的掌事官,这样穿难免不鲜艳,不方便诸官与他接洽,幸好侯爵之家有子从父品的规矩,他可以用七品官的身份,穿戴起他阿爷的四品公服。
陇元镇洗漱盥面后,由着红俏给自己穿戴四品公服,四品在朝中属于高官,已经达到了可以常伴皇帝的等级,他们的衣服自然也更为繁琐华丽,汗衫、内衫、纱裳、半臂、襕袍,陇元镇数着挂在衣桁上的衣服,大夏天的穿那么多衣服,没病也得热出毛病。
不过,红俏却显得高兴,帮他脱去旧的汗衫,像侍弄白胖胖的粽子,为他裹上一层层衣服,等把套在最外面的公服也扣好银扣,这才展露笑颜:“大端官服,三品以上服紫,配金鱼袋,五品以上服绯,配银鱼袋,我等还是第一次见阿郎穿起四品公服,当真气度不凡。”
“你们就别拿我打趣儿了,我都快热死了,赶紧把冰扇机打开。”
陇元镇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汗衫、内衫多是软罗织物,以轻薄透气为主,纱裳、半臂、襕袍却不同,这是穿在最外面的衣服,也算是整套公服的门面,衣料选用挺括稠密的锦缎绸布,又用金银线以重工刺绣细密编织表面,如此一来自然就厚重细密难以透气。
他仔细看向最外面的三层衣服,纱裳名字中有个纱,却不代表它很轻薄,这种纱裳大部分为亚麻淡褐色,是葛麻混织的布料裁剪缝制而成,衣料轻薄挺括,表面有粗糙的经纬纹路和孔眼,手感接近后世的无纺厚布,以此来裁剪衣服可以起到支撑作用,不论是瘦猴还是胖肚,只要穿上纱裳,基本上能丰挺收敛身材,视觉上让人的身体魁梧起来。
半臂就显得花哨很多,是个只到后臀的半截衣服,与后代的短袖很像,穿时要套在纱裳外面,将宽松的衣料收拢起来,这件衣服并不单调,表面黄褐微红,布满当下实行的联珠天王、蕃莲胡骑等纹路,领口花纹繁复,正好用来修饰过白的领口。
最外面的一层,是公服的重头戏,圆领襕袍。
这种襕袍,一般是内外两层,外缎布内绫布,若到了冬季,还会再续上棉花丝绒,既然是两层绫布,必然比纱裳更为挺括,整个圆领襕袍都为深绯正色,长及脚面,宽袖大腰,深色衣面隐隐浮现锦绣暗纹,领口位置有银扣束缚住衣襟,在明光下浮现颤动光芒,穿起来类似于厚重窗帘,明显能感觉到肩膀腰身的坠重感,身上的闷热,也就来源于外面的襕袍。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四品官可是外官一辈子都指望不上的,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吏部送礼,不就是为了更上一层楼,如今阿郎能穿着四品公服在御前行走,这是多大的体面。”
兰心话语间把犀角銙带绕到腰后束起腰身,宽大襕袍顿时在腰间收紧,更显得陇元镇俊朗高挑,她拿起银鱼袋、白玉团佩、香衣熏囊、银佩刀,把一应装饰细碎物都系在腰间,又拿了官样幞头替他束发戴冠,等把这一切都办妥,这才离开身子搬出铜镜。
“看看,这一套行头下来,阿郎果真受用得起,就是侯爷来了,也未必有你那么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