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东宫旧事
SU格拉底2023-07-06 11:092,251

  城门监顺理成章扣下胡商,等消息传入大内后,明皇知道舆图非小事,特命大理寺和刑部严家审理。

  胡商人被打的极尽咽气,说出他们是大勃律国贵族的细作,来这里是为刺探长安布防,好制定偷袭计划刺杀皇帝,这次装作贩卖皮毛的番商,是要先一步刺探情况,也是给了线人好处,才得来这张布防图。

  大理寺也不傻,不可能胡人说啥他们信啥,忙追问线人好核对线索。

  胡商犹豫片刻,说出跟他们接头的是皇贡使陆无名,他们以极低的价格售卖皮毛,陆无名依旧以原价请款,产生的差价就被陆无名吃下,代价是给出长安民居舆图,以及以后提供情报,同时还告诉他们,东宫太子知道他们的计划,特地把民居图换成布防图给了他们。

  若换了旁人,大理寺断不至于相信这等污蔑之辞,他们清楚陆无名是太子詹事的妻弟,高盛通也是太子心腹,如此一来,以高盛通为枢纽,自然而然形成关系网。

  此话一出,晴天霹雳、惊世骇俗,当朝储君通敌叛国谋杀皇帝,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罪名坐实意味着什么,若是传出去了,必将引起朝野动荡,不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陆无名知道,一旦太子失势,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当即以头触地痛骂胡商卑鄙,甚至想摘出太子,以求保全大局。

  幸好,当时负责审理此案的,是大理寺少卿崔颢!

  此人颇为圆融懂事,一听胡商要攀咬太子,就知道不是寻常的细作案子,立马回给圣人,求上尊定夺。

  彼时,圣人早已不在大明宫,痴迷于追求儿媳旸太真,得此消息,震怒万分,命太子李御进宫对账,莫须有之罪何患无辞,太子人在东宫坐,锅从天上来,还以为这次又是例行面圣询问政务功课,一听说他被牵扯进叛国谋逆大案,还指使人谋害阿爷,吓得当场跪地求饶。

  先太子李英之祸犹在耳畔,他岂能不知道弑君弑父是个多严重的罪名,刑部亲近李林府,当场就要明皇治罪储君。

  明皇一日杀三子,岂会在乎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当即就要废太子,后来还是陵盛风赶到,以道尊之位提起昔日李英案的疑点,这才让明皇免却怒火重新审视这件案子,也给了李御喘息时机。

  李御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跪地在前抱着明皇的腿脚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君臣臣讲到父父子子,从年少悲苦说到青年孤独,从安西苦旅谈到东宫谨慎……这数十年的隐忍窝囊、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全都吐露胸怀再无保留。

  事了,还痛诉自己作为储君的不易,最后拿出腰包里的鹤顶红,若是明皇真的不相信他,宁愿当场饮鸩自裁。

  儿子都已经如此,明皇也知道太子被欺负惨了!

  明皇这才信了李御一分,但是,该疑心的部分从未放弃过疑心,他想起当年李英案子确实办得草率,命崔颢严加审理,给他个清清白白的交代。

  何为清清白白的交代?

  明皇已经意识到,这案子很可能是个党争,他的意思是,崔颢不要偏向任何一方,调查清楚缘由来去。

  崔颢以明皇旨意为圣旨,又通过龙武军大将军陇显祯的关系,联系到安西都护陇世君,叫他在西域协助调查,这才弄清楚是冤假错案。

  胡商们知道阴谋即将失败,不出意外悬梁自尽,临了还要攀咬陆无名,说他们甘愿为大勃律国尽忠。

  太子确实没了通敌叛国的嫌疑,可陆无名的罪名可没有消失!

  即便不算那张布防舆图,光是他欺上瞒下贪蠹官银,就足够他流放三千里,若再加上通敌叛国,挑唆天家亲情,诛九族都不为过。

  明皇念在太子谨小慎微,特地叫了李御过去,把陆家的处置权叫给他令他斟酌了断。

  李御明白,这可不是要放过陆无名了,毕竟是因为陆无名贪蠹,才引来弥天大祸,致使天家不睦父子阋墙,论法论情都不该留了,明皇愿意叫他处理,全是因为涉及高盛通,既然太子无事,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若断了太子的臂膀无疑令贼人得逞,让太子来拿捏处理,完全是想维持东宫与朝廷的势力平衡,完全与舐犊情深无关。

  即便陆无名的处置权在手,李御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若是就此放过陆无名,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如法炮制,储君权威荡然无存,甚至,明皇也会疑心他确有其事,在阿爷心中留下疙瘩,以后但凡见到陆无名,都会心中不快。

  他知道陆无名只是个背锅的,但,越是无辜,那就越是该死,判了陆无名毒酒鸩杀,陆家除了出嫁的女子,全部流放到西域,这已经是在朝廷各方势力眼皮子底下,最令各方满意的处罚了。

  这里面,高盛通左右为难,若是求太子放过陆无名,纯属不顾全大局,也对不起东宫詹事的官位,这等背刺太子的行径无异于不忠,可若是不求请,那就伤了妻子陆氏的心,也算是对岳家失和,称得上不孝不睦。

  太子前途、岳家哀求在眼前,高盛通进退两难左右不顺,他百般痛苦下,只能选择顾全大局,尊重太子决定。

  论伦理,高盛通与太子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作为太子詹事,后院失火殃及上尊,本应清理门户。

  论情谊,高盛通与太子是亲友,亲友有难岂可临阵忘义,他作为太子朋友,理应在此时予以支持,亦步亦趋。

  论利弊,高盛通与太子是盟友,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作为太子盟友,只能顾全大局牺牲小我。

  论律法,陆无名贪蠹在前,私自扣押官银在后,他本来就有错在先,这种回扣的规则,一旦显露人前就是大罪。

  论伦理、论情谊、论利弊、论律法,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只能帮助太子。

  陆无名,死定了!

  这里面,陆无忧即便知道形势压人,也不得不伤心,那可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亲弟弟,眼见他人头落地、娘家流放,夫妻之间的感情荡然无存。

  于是,在陆家伏法后不久,陆氏被勒令与高盛通合离,被送进大福观入道。

  安戮妖乱时,高盛通在李御要求下要到灵武避难,本想把陆无忧带在身边,她以合离为由拒绝跟他走,情势等不得人,高盛通只得把陆无忧拜托给早已从西域回来的金家,等局势稳定后再来接他。

  他哪里知道,潼关很快失守,等再次收复长安时,那金家人早已和长安平民的尸骨混在一起,沤烂在城外野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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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端不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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