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我们只是四品侯爵,这么去会不会被其他勋贵瞧不起,攀高枝的名声可不太好听。”
徐兰芝最在乎的还是体面,万一被鄂国公府鄙视了,那可真成了全长安的笑话。
“不会,谁敢笑话望北侯府,以后陇家就不只是单爵,而是双爵了。”
陇元镇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说得陇世安满脸卧槽再也不困了,他拉住这庶子的手:“难道,圣人找你去是为了封爵?”
陇元镇点点头:“只要这次圆满完成任务,圣人说就会给我封爵,到时候陇家一门双爵,这种荣耀,难道会是长安城里的笑话?”
老匹夫知道自己的猜测成真,激动得胡子都一颤一颤的,他太知道一门双爵意味着什么。
大端开国以来,所有爵位都是父子承袭,哪怕如鄂国公府也只是单爵,真正诞生过一门双爵的家族屈指可数,如果真的如玄帝所言,不管爵位高低,都代表陇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当真如此,自家闺女当真还就配得上尉迟家,也就没了什么攀不攀高枝的说法!
“你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让圣人再给陇家封爵。”
大夫人说这话虽说有些嫉妒的意思在里面,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照庶子的发展势头,以后的爵位,不一定能落到自己孩子头上,如果圣人一高兴,把望北侯的爵位给了庶子,那她这儿子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陇元镇另有爵位,那至少望北侯的爵位保住了,此后陇元镇再有能耐,玄帝只需要给他升爵即可,不会再打望北侯府的主意,这件事说起来算是解决了她的心腹大患,这么一想,高兴情绪多于嫉妒。
“大夫人,这回不担心崇扬的爵位了吧!”
“哼,为母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不过区区一个爵位而已,即便让你继承爵位又如何,我还是你名义上的母,难不成你还能把我赶出去。”
大夫人徐兰芝心中清楚,她这庶子只是看起来不靠谱,心里不会什么都不懂,侯爷二十多年来都不提那个死去的外室,可见身份低微不能被提起,这些年是她把庶子养大,论伦理还是论情理,她都跟亲娘没什么区别,这臭小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阿爷,你有没有想过搬家?”
老匹夫明显没想过要搬家,听庶子提起这件事,颇感意外。
“这座府邸可是我们的祖宅,卖了不好吧!”
这座宅子是陇家百年前入京,安居置办的宅院,等安戮妖乱时已经被乱军毁了一部分,后来他们从江南避难回来才修好,宅子在周围民居中算得上排场,就是在勋贵里完全不够看,也配上他四品的爵位。
“不一定发卖,留着也挺好,我们可以在距离皇城近的地方再置办一套宅子,这样我每日去大明宫点卯,就不用在跨越大半个城,这一年来我为何不愿意回府偏要待在平康坊,不就是因为平康坊距离皇城近吗。”
“真是这样吗?”徐兰芝看破不说破,出声揶揄道。
望北侯府位于永宁坊,这个地方接近长安城下部,距离大明宫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每日若从永宁坊出发,在骑马慢走的情况下至少要一个时辰,对他这样需要早期点卯的人特别不友好。
许久没说话的陇温研也插话进去:“是啊,阿爷,我和阿娘到别家娘子府里吃茶,也得跨越大半个城,一来一回在路上的功夫,都比吃茶的时间还要多,咱们这样的人家,本来也不该住在永宁坊,哪怕是六部堂官也在皇城附近。”
“阿爷,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下城的治安环境一直在变坏,你有多久没见过金吾卫巡逻了?”
这句话点醒了陇世安,虽说金吾卫需要巡逻全城,但实际上最多到永宁坊就要原道回去,再往下几乎是外郊平民街坊,巡逻的价值不是特别大。
如果连永宁坊都被排除在外,说明金吾卫的巡逻范围又缩小了,这也代表永宁坊的地位跟外郊民坊没什么区别了,若真的有贼人来坊间作乱,光靠武侯和各坊衙役,怕是根本就于事无补,像望北侯府这样的高门宅院,在贼人眼中可都是一块大肥肉。
长安的附郭县多集中在下城,这半年来长安的百姓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永宁坊周围也成了平民地,哪怕不说这一点,光是长安上城夜晚也有亮灯,就能看得出来有多繁华,他们所在的下城,一到晚上就会变成漆黑成片,鲜有生意人彻夜开铺子。
他想,除开宵禁的因素外,还跟下城治安太差有关系。
“以往你去潼关时,我和阿娘往往是要奴仆彻夜巡逻,要不然就没法放心入眠,也就阿爷你回来这半年,奴仆巡逻才停止,我听童伯说有的人家夜里会翻进贼人,还翻找了不少东西,幸亏男主人发现的早叫了坊役,这才没让这贼人拿走更多东西。”
陇温研的话说得陇世安略微动容,他想起这二十年前很少呆在长安,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眼圈红红拉起徐兰芝的手:“夫人,是我无能让你们受苦了,若真的要另外置办宅院,那可是一笔不小数目。”
老匹夫能想到这个问题,已经是动了搬家的心思,要放在以前那是连想都不敢想。
长安作为首善之城,宅邸、田产、铺面的价格只在两个时期正常过——开国初年太宗在位时期,以及明皇颁布户宅检括诏令的三十年开元盛世,安戮妖乱时,也曾经一文不值,但是等光复长安后,宅邸田铺价格就一路水涨船高。
甚至,没了户宅检括令,短短二十年已经翻了四五倍,一套包含前门、中庭、后院的宅邸,价格至少在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什么概念,一个长安的普通匠作,一年也不过只有十五两银子,不吃不喝五十年才能攒够一套不同宅邸的钱,但是,这通常不可能办到,毕竟匠作也有家人父母亲眷,从进入长安开始,睡觉、吃喝、拉撒、应酬、就医,样样儿需要花钱。
长安,就是全天下的销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