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一毛不拔的人，你的这两个方子至少能为朕带来千万贯岁入，爵位、勋官、虚衔、食邑、俸禄、宅邸，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合理，朕一定慷慨赐予。”
玄帝看向陇元镇，眼中有着慈父般的温暖。
“陛下，细盐、鲜油不过只是两个赚钱方子，臣实在不敢邀功，斗胆请陛下建立新的私营民廨，专门负责制造新的物件以聚敛财富，以后，像这样的方子大多可出于民营公廨。”
话音未落，玄帝渐渐收起笑脸，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专门为这种机巧器械成立专门的公廨，可大端早有用于制造器械物件的将作监，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开新的衙门，这样徒增官员却无实际区别，有什么好处？”
陇元镇赶紧摇头，继续向老皇帝解释自己的想法：
“非也，陛下，将作监是为皇族和勋贵服务的机构，但凡器械用物多靡费奢侈，丝毫不考虑成本和产出，仅供皇族使使用确实还算不错，可是，平民使用之物必然跟皇族勋贵不同，他们不追求精美奢靡，他们只要求物美而价廉。”
“物美，就要贴合百姓的喜好习惯，价廉，就要让老百姓感觉实惠不贵，这种要求光是卖得便宜，完全行不通，只能从原料采购方面就要压缩本钱，无论是将作监还是任何官僚衙门，他们一旦对您负责，必然只要求精美奢侈，而不追求压缩成本、节省人力，造出来的东西极有可能勋贵看不上，百姓买不起。”
他的话，确实说到了玄帝的痛点！
不管老皇帝承不承认，大多数官营公廨都有他说的毛病，以官府的威严压低原料价格，同时不控制成本胡乱产出，一到年尾就会积压货品，以至于要降价清仓、归拢银钱，甚至，有些官员故意夸大成本，制造出华而不实的东西，等年底积压清仓，就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下一级商人，吃商人给的回扣与孝敬。
圣人对公廨的要求是上交够他要的，余下的全由官营公廨瓜分，甭管是勋贵还是官僚，但凡掌握公廨，多会利用官营的优势搂钱，以至于官营公廨成为贪蠹重灾地，哪怕是个小小的胥吏，一年所积累的钱竟也有数万贯之多，可以说是富于诸侯。
他见陇元镇能说出这些情况，不免又高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那你有何高见？”
“暂且不提各官营公廨的问题，以大端如今的疆域，您真的觉得将作监可以满足做工需求？到时候说不定将作监的匠人们拖家带口全都上，也满足不了生产线的需求，您所说的是公廨，由您的官僚管理，我说的是私营民廨，由商人来管理。”
“由商人来管理？”
玄帝的脸立马拉下来，满脸透着不悦：“自古无奸不商，商人重利轻别离，如果由商人来主导，那利润岂非全被他们分走了，那朕还能分多少？”
陇元镇知道他怕的是什么，早年玄帝还存有与民生息的思想，结果闹到年岁入只有六十万贯，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之后才成立官营公廨，四处搂钱敛财，惨痛的教训放在前，他在怎么可能放心让商人管理这些民廨。
“圣人，只是由商人管理原料、制作、售卖的环节，但凡与银钱有关还是由官员来管理，等产生了利润，可以把八成留下，剩余两成给商人，这样您赚了钱商人也赚了钱，甚至还能利用商人早已铺好的渠道。”
陇元镇的主意，玄帝压根没想过，大端士农工商意识浓厚，多数官僚压根不愿意跟商人打交道，如今贱商令放松，官营公廨的官员虽对商人优待了许多，却也谈不上看得起，压根就没让商人和他们平起平坐，只是拿他们当个售卖货物的渠道。
此时听完陇元镇的主意，玄帝对他所说的合作方式好奇起来：“陇元镇，你以为朕就没考虑过？这些商人都有自己的铺子，也有自己的渠道，他们宁愿把货物买回去再加价卖，也不会为公廨官员多出力，商人逐利轻别离。”
“陛下所说的没错，那是因为以前的官营公廨与商人无关，可如果官营公廨也有商人的股，他们卖出的所有东西，都有他们一份儿利润，这种情况下，他们难道也不会出力？”
玄帝仔细琢磨着他话中意思，眼前一亮：“你说的确实在理，官营公廨僵化保守，商人灵活多变，若是两者一结合，或许你所说的真有可能实现。”
陇元镇见他琢磨出这种方法的好，继续说道：“陛下，臣刚才给您提的东西叫官民合营，涉及本钱，官股占八成，民股占两成，这东西若用得好可以一改公廨陋习，若您信我的话，可以先成立大端第一家民营公廨，由我来负责牵头管理，等以后您真的发现比公廨衙门好，可以在全国数万公廨中普及这种形式。”
“如何？”
陇元镇看向玄帝，眼神不再闪躲。
“既如此，那便按照你所说的做，朕出八成银钱、你出两成银钱，产生的利润也分你两成，只是你想选谁做为公廨的主官？你可别忘了你是作为商方存在，监督银钱使用的可不能是你。”
玄帝看来还真是在乎他的钱。
“明白，官僚的人选陛下您可以指定，如果您没什么人选，我可以向陛下推荐。”
“谁？”玄帝好奇起来。
“东市堂吏许宴！”
这个名字，玄帝完全没听说过，他眼神好奇看向陇元镇：“他朕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不应该往户部找？”
“陛下，户部的官善于度支经略，并不善于经营，我所说的许宴虽说只是东市小堂官，在做生意上却比大部分老官强多了，鲜油原料就是我跟他谈下来的，我想如果他作为公廨的主官，应该会在公廨有一番大作为，最重要得一点，这二三个月以来，他已经知道鲜油的原料如何打捞、保存和运输，与其你为我指定一个人，不如就用现成的人脉，反正您的股本占八成，以后挣的钱大头儿是您的！”
“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