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陇元镇不知道沈客臻要做什么，勉强敷衍几声。
“此事甚好，若是你我能结亲，那一定是亲上加亲，我们沈家是江南仕宦魁首，此后对你的仕途也必定有所助力，你确定不与我沈家联姻？”
这话说的陇元镇颇为尴尬，一旁的歌雾隐靠过去：“县主，你可知他在长安有个诨号？”
“有何诨名？”
“平康狂客。”
陇元镇听得缩了下脖子，歌雾隐明显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继续揶揄道：“听说，他和平康坊花魁不清不楚，留恋温柔乡，还有影楼的胡娘子，也和他不清不楚，蜀地还有个徐永新，也曾经对她投怀送抱，你若是和他成亲了，只怕过门不过半年，就得被活活气死。”
“这啊？”
沈客臻微微难受，随即又展开笑颜：“那也无妨，男人嘛难免三妻四妾，只要我是个正妻，倒也不在乎他沾花惹草。”
噗……陇元镇险些喷出酒水，他瞅着歌雾隐略黑的脸，忍俊不禁勾起嘴角，看来还是得他亲自出马才好。
陇元镇凑近沈客臻的耳朵，轻声嘀咕几声，这女子立马瞠目结舌瞪大眼眸，良久眼中蔓延起一丝失望：“原来，你喜好男风，已有钟爱之人，怪不得我总听说，你与那段客古不清不楚，料想你二人早已情定彼此。”
“……”
陇元镇看向沈客臻，此女眼角笑得格外暧昧，都快起了褶子，这笑容分明是个饱经风霜的……腐女。
沈客臻走后，歌雾隐凑近他问道：“你是怎么解决她的？”
“我说，我和段城式有一腿。”
陇元镇嚼着酥肉，好吃地眯起眼睛，啊呜说道。
“哈哈哈哈哈，你这样说，段城式知道吗？”
歌雾隐俊俏脸上满是震惊：“江南速来有南风之好，段城式的名声，算是彻底被你给坏了，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他交代。”
“无妨，反正他现在忙得四脚朝天，多半也来不及游走山河。”
陇元镇赶紧找补几乎，夹起几口牛肉塞进嘴里，他还正准备说话，立马被堂尾的一个妇人吸引。
此妇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穿着绸缎做宝蓝半臂、石红襦裙，外罩石青披帛，因天寒风冷，裙边领口多加厚，点缀白狐毛领，看起来格外雍容华贵。
那方圆脸盘珠圆玉润，杏目温柔、鼻口秀气、耳垂略宽、眉如远山，与在场白得都要掉粉的贵妇完全不同，只是施朱却不敷粉，脸色透着晒黑后的自然匀称，眉心红点晕染花斑，可见体态略富，手指也粗糙得起了茧子，乌发在鬓角多出华丝，扎起妇人的堕云髻。
她的气质与贵妇完全不同，就好像在华美锦缎里缝进半片粗糙抹布，突兀又惹眼，与之贵妇相比，更像是略有头面的大丫鬟或者管家妇人。
“沈家待下很好啊，连仆妇都能参加宴会？”
陇元镇眉眼示意歌雾隐往后堂看，这个妇人还挺受欢迎，附近总有沈家的女眷和郎君，跑去跟她打招呼。
“什么啊，你这眼拙的样子，这哪里是仆妇，这是俞大娘。”
“俞大娘，是那个拥有楼船的俞大娘？”
陇元镇好奇起来，他当初提议要玄帝做巨船时，确实参考的就是俞大娘的楼船。
这位江浙女商妇行称俞大娘，名字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家中行一，按照惯例称呼为俞大娘，此人自己造有大船，根据船上人形容，居者养生、送死、嫁娶、悉在其间，开巷为圃，操驾之工数百，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岁一往来，其利甚溥，此则不啻载万也。
当时，他跟玄帝提起俞大娘时，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眼下骤然见到她，当真没把她和俞大娘划等号，在他看来，能做得起巨船生意，还能管的起船上近万名船工，至少得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了，没想到才刚四十多。
“是啊，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和阿爷坐过俞大娘楼船，只是这艘船自从安戮之乱后就消失了，没成想在今日居然能碰见她。”
“看你的样子，似乎跟她跟熟悉？”
陇元镇看向歌雾隐，估计跟俞大娘很熟悉，要不然也不会时隔多年，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确实，要说起来我阿爷和俞大娘还算是旧相识。”
歌雾隐说起这点，颇为自豪：“我阿爷本身就出自云滇大族，家族中一直都有和东南外岛做生意，若涉及货运多拜托给俞大娘，安戮战乱后航道受阻，俞船为避战乱，只在东南外岛做生意，此后才彻底消失。”
“我刚才还发愁怎么去南昭，现在想想，确实可以坐着俞大娘楼船去南昭，这样甚至还比较安全一点，从安州进入南昭，其实更方便一点。”
“难道，沈家和俞大娘也有关系？”
陇元镇见沈家郎君女眷对她都很是热络，这股热情绝对不是在虚情假意。
歌雾隐却对此不以为然，解释道：“那时自然，俞大娘楼船跟任何胡人都做过生意，见多识广，人脉丰富，光是西洋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这些高门大宅里的人见都没见过的，对他们来说，俞大娘可是个活的皮影机。”
“这些世家啊，也有与洋人做生意的，他们求着俞大娘的地方多着呢，哪怕俞大娘无品无封，那也算是各家贵客，厅堂上就坐是惯例。”
“那，要不我们过去也打个招呼？”
陇元镇打定主意要认识此人，撺掇着歌雾隐过去打招呼，她看也看得出来陇元镇的兴奋，使坏道：“你自己去啊。”
“郡主，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是个杀手吧？”
陇元镇咳嗽几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嘀咕道，歌雾隐略略不满，还没等她起身，那俞大娘就已经走过来，微微欠身福礼：“民妇给东硕伯爵、镜国郡主请安。”
“郡主别来无恙~”
歌雾隐赶紧把她拉到一旁，亲昵问道：“俞嬢嬢，你不是去西洋了吗？怎么回来了？”
俞大娘徐徐说道：“说来话长，我也是最近才回来，想来江南拜访老朋友，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你，也算是你我有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