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骏说道:“都在皇城天牢关着呢,我们还在天牢发现了东骁国王后李善天,还有老国主的两个嫡子,阮明温、阮明塞。”
陇元镇听着尉迟骏的话,心中好奇起来,早在老国主哈穆投靠佛国后,他的原配王后李善天和两个嫡子就已经消失了,原本,他得到的消息,是这母子三人被囚禁在边境,此后就不知所踪了。
现在看来,阮哈穆果真十分狡猾!
在玄帝的意识中,代表李端血脉的善天王后和两个嫡子如果出事了,那东骁国就算是落入了异姓家族手中,他要东骁皇族主宗二千人入京城,也是想消除异姓皇族对东骁的影响,方便彻底掌管东骁,使得东骁成为羁縻地。
东骁国阮氏远隔千里,总不能还能对东骁施加影响,圣人要防备的,其实就是不跟李家一条心的情况。
这一切,都建立在善天王后和两个皇子死亡的情况下,眼下,善天王后和两个皇子都没死,那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大端若想安稳占领东南外岛,就必须把东骁国上下给整治一遍,这里被东骁皇族统治数百年,端人想让这里沐浴皇统,基本上要下死力气,不亚于再做一次正观犁庭,在这一过程中,必然会招致宗室权贵、保守官僚、以及百姓的阻挠,甚至是恶意破坏。
为尽可能减少皇族对这一切的影响,圣人才要调他们入京,如果皇族的存在,对推行皇统有利,那也就不需要迁他们入京,但同时,李端皇族必须要完全掌握皇族,以此来达到目的、
这样的皇族,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东骁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第二,身上有李端皇族的血脉。
善天王后属于李端宗室女,她的两个孩子身上也留着李端皇族的血,就是把他们连同主宗迁往京城,也无非是再多养几个人,反之,如果把王后李善天他们留在东骁,作用反倒更大,完全符合大端选人满足的条件。
首先,李善天是老国主阮哈穆的原配元后,是东骁国名正言顺的国母,她的孩子也是老国主的嫡子,他们是正儿八经的顺位继承人,由他们来施行对东骁的管理,本来就是名正言顺。
再一个,善天王后和两个嫡子身上有李端血脉,只要有这一点存在,那,他们的利益与李端皇族就是一样的,只要确保他们忠心于李端皇族,那也就彻底把他们拉入阵营。
此后,有名正言顺的皇族坐镇皇统,镇南大都护府无论做什么,都能减少很多阻力。
也许,阮哈穆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把李善天关进天牢,此后,无论是作为护身符还是谈判的筹码,善天王后的价值,都会体现出来。
陇元镇想到这里,不得不说阮哈穆就是个奸诈狡猾的老阴批,这老东西仗着东骁国的地理位置,在大端与息禅之间平衡摇摆,左右逢源,如今,哪怕是国将灭,也要为阮家谋个好前程。
他心里也清楚,大端四百年用兵如神,但凡是战败的小国,多会被迁入长安赐爵安居,这种结局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固然能安度余年,远离故土后,思念家乡风土是一方面,也难免有所掣肘,不如做天高皇帝远的小国皇族随心所欲。
当年,突厥被灭后,颉利可汗被祖帝迁入长安,虽说被赏赐华服美宅,到底还是过得不如意,不过五年就匆匆病逝,若是敌对国的国主,甚至有可能要对着“天可汗”御前献舞,这种被人调笑的屈辱感,绝对是常人能忍受的。
如果再向利益和权力上靠拢,迁居长安就更加不划算了。
小国皇族降封,鲜有王爵,多为公爵侯爵,是为二王三恪之礼,这种做法算得上是善待别国皇族,但同时,对别国皇族也是一种掣肘。
明明在本国能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到了长安就只是寻常的爵位,此后也仅仅能装点门面,至于实际权力,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再有了。
一句话,迁居长安固然安稳荣耀,却也不过是驴粪蛋儿表面光。
阮哈穆想要的,绝非是晚年带着一家子迁居万里之外,甚至死后都不得回去,他想要的是哪怕东骁没了,降为公国侯国,也应该是由阮家人统治。
想实现这一点,那他也必须有所妥协,他选定的继承人基本上必须要有李端血脉,否则,玄帝绝对不会让步一分。
那么,这样一来,他的发妻李善天的孩子,最符合他的要求,阮家人能否继续统治这片土地,完全就看李善天了。
“怎么,你有什么看法?”
尉迟骏见陇元镇眯起眼睛,太知道他是心中憋着什么主意,好奇问道。
陇元镇说道:“你们啊,东骁未来能否顺利推行皇统,全靠这李王后,她可是李端皇族的宗室女,出嫁时被明皇册封为南庆郡主,如今也是东骁国的王后,你们就这样把她晾在天牢?”
“是啊,既然都是东骁皇族,也就算是二千主宗,万一放出来出现了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尉迟骏明显是把她当做犯人了,陇元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圣人如果知道李善天和两个嫡子还活着,多半是不会再叫他们去长安了,我得先去拜访善天王后,去探探她的口风。”
“走!”
尉迟骏带着陇元镇回了皇城,辗转来到天牢,带他找到李善天的牢狱。
一入牢门,陇元镇看向眼前的李善天,此妇人年纪大概五十岁了,身子略微有些发福,乌黑发髻全无钗环,鬓角略微生出华发,一身粗糙常服全无富贵之态,面容因为被关押也有些憔悴,但是,还是能看出保养得宜,皱纹很少。
至于身旁的两个青年人,也多是这样的状态,看得出来生于显贵却身陷囹圄,有种落难的清贵气。
陇元镇拱手道:“臣拜见南庆郡主。”
李善天本以为是来审问她的,突然听到她未嫁前的封号有些恍惚,愣神好一会儿才整理衣服,微微正身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