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我和他。
两两相对,谁都没说话。
我连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谢谢啊。”
“还有,对不起,把你拉下水。”
他静静地看着我左手上的点滴没出声。
我绞尽脑汁找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无以为报,等我死了我第一个保佑你吧。”
我自认为这话很有诚意,他却突然斜了我一眼,有种看智障的鄙视。
……算了,我人好,不跟刚救了我的恩人计较。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其实今天是我家人的忌日。”
“他们在我十八岁那年的中秋双双去世了。”
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同时也被他的话惊呆了。
这是什么巧合。
我想安慰他,可是,张了张嘴,话多的我此时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任何话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
我用空着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这样安慰一下,毕竟我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相逢也是有缘,你不介意的话,我厚着脸皮当你家人吧,虽然可能也当不了多久。”
“我叫赵朝朝,朝朝暮暮那个朝朝。”
他看着我伸出的右手,没动。
似乎在思考什么。
举着手有点累,刚想收回手,他带着凉意的手握住我的:“周维深。”
我看看我们相握的手,又看看他淡漠的眉眼,笑了:“好的,我的新家人。”
这话有点死活赖上他的嫌疑。
不过,久病成医,我看出来了,周维深有抑郁倾向,能救人一命就做件好事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准死前积点功德,死后能有好报投个好胎?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笑。
成为新家人后的周维深很积极,马上给我安排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和豪华病房。
虽然有钱,但是也不用这么破费啊。
我摸着豪华病房的家具感慨:“死前住上那么好的房间也是值了。”
成年后,我就没怎么从家里伸手要钱了。
一来是和他们本来就不怎么亲近。
二来嘛,就是我妈以折磨我为乐,看不得我过得好。
似乎我过得差就是应该的,我不配过好日子。
胃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每天忙于学习兼职,饥一顿饱一顿,把胃折腾坏了。
那天在急诊见到的那个管家带着笑容摆开饭菜。
“都是咨询过医生后制定的菜谱,试试看,不喜欢还可以换。”
我受宠若惊,悄悄对周维深说:“我做梦都没想过能过这么奢靡的生活。”
周维深眼皮也不抬,搅着碗里的汤:“哦,这就奢靡了?”
管家听到我们的话,笑着说:“少爷自从遇到赵小姐,状态好多了。”
我震惊,这人现在这状态算好的?
那之前是有多差?
我深深担忧起来。
跟他相处了几天,发现他人真挺好的。
对我这个半路蹦出来的家人关心备至。
几乎待在医院里陪着,就连吃饭也跟着我吃营养餐。
我曾经推脱了一下说其实不用一直住这么贵的病房,可以回家,检查的时候再来医院。
他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钱了,不用担心费用。”
听听,我累死累活又要攒钱交房租又要花钱治病的时候,有人贫瘠到只剩钱。
不过上天在某方面还是公平的,有人有钱有人没钱,但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
他那么有钱,还是跟我有同款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