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都说了什么。
可直到晚餐结束,苏唐糖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像是心事重重。
“喂,涂弘琛,要不要一起去天台看星星?”
秋季的星空,最美。
涂弘琛颔首。
两人等白爷爷回房间休息后,就直接去了别墅天台。
苏唐糖拿了一瓶红酒,倒一杯给涂弘琛,“先喝一杯?”
“好。”
他们坐在躺椅上。
苏唐糖勾起一条腿,抱在怀中,下巴低着膝盖,皎洁如白沙一般的月光洒下来,将她笼罩其中,雾里朦胧。
很美!
“涂弘琛,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你,我妈妈偷走家里所有积蓄,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月,我爸爸就被确诊为肾病了?”
她的话题说的很突然。
涂弘琛剑眉一蹙,算是默认了。
苏唐糖小口抿了一口酒,咽下去,湿|润了干涩的喉咙,才有勇气继续讲下去。
她说,“那一个月,我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爸爸被确诊肾病,一份稳定的工厂工作也丢了,家里断了收入,弟弟还是襁褓婴儿,却没有妈妈给他哺ru,家里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唐音饿的,一天一天的哭,最后还哭到高烧不退!”
说到这,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涂弘琛心疼的要死。
他坐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试图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唐糖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点醉了,才能逼着自己把故事讲完。
“那一年,我也才三岁,三岁的小女孩能做什么?除了每天看着爸爸拖着病痛的身体去找工作,可每天晚上都是失望的回到家,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痛哭流涕。
“弟弟哭,爸爸也哭,只有我一个人不哭,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怎么可以哭呢?家里,一个是婴儿,一个是病人,只有我是健康的,我要做点什么,撑起这个家。
“所以,我趁着爸爸睡着了,弟弟也哭累了,就偷偷一个人跑出去,晚上天很黑,我一个人怕的一直在打哆嗦,可我一想到,如果我遇到好心人,好心人又愿意给我几块钱的话,我就可以给弟弟买一点吃的东西,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可最后,我走啊走,走啊走,天都快亮了,也没遇到一个好心人,可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给了我一个能赚钱的机会。”
说到这,涂弘琛明显感受到怀里软软香香的一团,僵硬住了。
可她还在逼着自己说下去,“那个大叔是一个非法研究室的负责人,他们在研究一款激素药物,说是能治疗顽固性皮肤病的,而我只要按照他们的要求连续一个月试药的话,他们就愿意给我一千块。
“一千块呀!涂弘琛,你知道吗?就是这一千块,让爸爸又活了下来,也让弟弟没有几个月的时候就夭折。
“可是我,却因为严重的激素反应,哪怕不怎么吃东西,体重也在疯狂的飙升,直到后来我高总毕业,我胖到二百五十多斤,很可怕,对吗?
“但这就是赚钱的代价,无论是谁,任何人,想要从沼泽地里爬出来,就总要付出点什么,而那些付出,只要我们问心无愧,那就不会变成我们一辈子的阴影,更没必要觉得羞愧!”
苏唐糖给自己酒杯倒满鲜红的酒液。
涂弘琛愣怔,“白爷爷他,都告诉你了?”
她点点头,喝酒,“嗯,都告诉我了!涂弘琛,我原以为,我们共同的点,只在于我们都为复仇而活,都为赎罪而呼吸!可过了今天,我们的相同之处,怕是又要多一条了!”
“哪一条?”
涂弘琛低下头,咬住苏唐糖的杯沿儿,和她抢酒喝。
苏唐糖醉了。
她呵呵一笑,“当然是……年少清贫啊!为了钱,我们两个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呢。”
“那你会讨厌我吗?讨厌拥有那样过去的我。”
涂弘琛一只手抚上她光洁可人的面颊,薄唇轻啄,吻混着酒精的刺激,一点点加深。
他说,“苏唐糖,就算你讨厌那样的我,我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的。”
喝醉了的苏唐糖很慵懒。
像是一只傲慢又不爱动的猫咪。
她在涂弘琛怀里翻了个身,藕段般柔|软的双臂勾住他的脖颈。
樱唇轻启,喷着红酒的回甘甜腻,娇嗔道:“大叔,我想回房加班,你要不要一起?”
“当然,只要你愿意。”
自从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又解除了那些误会后。
涂弘琛对苏唐糖的个人意愿,非常尊重,并且绝不强迫,只……诱导……
翌日。
苏唐糖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浑身也跟散了架子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边,阵阵的冷杉木气息,带着早晨的阳光,将她抱入怀中。
涂弘琛嗓音略显沙哑,但很性感的问道:“醒了?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来,先起来,把厨房熬的醒酒汤喝一点,暖暖胃,身体能轻松一点。”
一碗豆芽汤,热气腾腾的被端到她面前。
苏唐糖伸手去拿勺子。
可五根手指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涂弘琛接住险些掉在床上的银勺,盛一勺汤,笑着推到她唇边,“你啊,小孩子吗?白小沫两岁开始就自己吃饭喝汤了。”
“这能怨谁?涂总!”
苏唐糖是喝醉了,但没喝断片。
昨晚的疯狂,她记忆犹新!
涂弘琛笑容更深,再喂一勺汤,“好,是我的错,我现在将功补过,如何?”
“看表现吧。”
苏唐糖喝完一整碗豆芽汤,胃里暖和了,也不恶心,就有一点头疼,身体的力气也慢慢回笼。
白悠悠在外面敲门,“唐糖,你醒了吗?我刚才去涂弘琛房间,他不在,爷爷叫你们去吃早饭呢,赶紧出来啦。”
“好。”
涂弘琛故意回了一声。
苏唐糖的脸,柔|软可见的红透了。
门外,白悠悠捂着嘴,大笑着,离开。
苏唐糖干瞪眼,“涂弘琛,你故意的?”
涂弘琛坦然承认,“是又如何?苏经理还能吃了我不成?”
苏唐糖气哽,“幼稚!”
涂弘琛揉了揉她鸡窝一样的头发,“是,我幼稚,可某人因为白爷爷讲的故事,就为我伤心难过一整晚,甚至还自掀伤疤来安慰我,就一点不幼稚。”
“白眼狼,我那是为了谁?”
苏唐糖从床上跳下来,转身进了淋浴间,不理涂弘琛了。
涂弘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微信给冷山——
【你的办法很管用,你姐已经开始对我放下提防和伪装了。】
冷山秒回:【姐夫,所有女生都一样,只要你肯开诚布公的把她介绍给你身边的人,她就会有归属感,有了归属感,心门就慢慢打开了。】
涂弘琛笑:【那你呢?什么时候让你姐见见弟妹?】
冷山惊愕:【姐夫,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涂弘琛:【我只八卦自己的家人。】
冷山一万分感动:【姐夫,无论你最后能不能追到我姐,我都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涂弘琛:【大可不必,我只爱你姐。】
冷山:【……】
等姐夫和小舅子把天给聊死后。
苏唐糖洗完澡,换了一条秋款针织长裙,从更衣间里出来。
她有些别扭的扯了扯裙摆,解释,“我没什么换洗的衣物,就借了悠悠的来穿,可她除了裙子就是裙子,秋季款的衣服也是裙子,所以……”
“很美,以后多穿裙子,给我看,嗯?”
涂弘琛也换了一身休闲西装。
他搂住她堪堪一握的细腰,将人拽入怀中,音色撩人。
苏唐糖喉咙腻歪的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把涂弘琛推开,快步往外走,“吃……吃饭了。”
“好。”
涂弘琛追上去,手牵手,“苏经理,你害羞的样子也很美。”
“有病!”
一顿早饭吃的。
苏唐糖觉得,自己都快被涂弘琛给宠成大宝宝了。
什么都是他来代劳。
就连剥鸡蛋壳,都要他代手。
“涂弘琛,我长手了,你把鸡蛋给我,别多管闲事!”
苏唐糖很不自在。
而对面的白悠悠手指头有明显烫伤,却还要自己剥鸡蛋壳,显得很费劲儿。
苏唐糖不悦,“涂影先生,你妻子手受伤了,你难道没看见?”
一直沉默的涂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