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咳咳，咳咳咳咳咳！”
白清然感觉自己恍惚了好一阵子，像是在梦中。
梦里，他置身于一片无尽的迷雾之中，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重的纱幔所笼罩。
他的双腿很沉，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被迫迈着步子。他的动作迟缓而笨拙，自己都觉得滑稽。
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他的思绪混乱不堪，脑海中如同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嗡嗡声中夹杂着各种声音，有命令、有诱惑、有威胁。
似乎是之前遇见的很多很多人。有炼器师大本营的朋友，有暗影公会的领导，还有夏清欢。
委屈得双眼通红的夏清欢、拼命接各种危险任务的夏清欢、笃定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夏清欢、奄奄一息的夏清欢、不原谅他的夏清欢……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可持续发展。”
“你知道你做的事情，给清欢带来了什么吗？”
“这地方不对劲。”
“炼器师早就不存在了！你怎么还活着？”
“想活着？活着很难吧。”
“该走了。”
“有晶核，才能活下去！去拿、去抢，这是末世，这才是末世的生存方式！”
“你看云中君都不吃了。”
“活着，变强，去弥补夏清欢！”
“要更多的晶核，更多的晶核！！”
“炼器师？”……
种种声音在他的脑海中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让他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只是虚幻。
要做什么？
——要找到哪些是真的。
白清然隐约觉得，有很多人，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试图辨别，可是辨别不出。
同时他意外发现，他的情感也被剥夺了：喜怒哀乐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剩下一种念头。
继续，继续！
——继续做什么？
他不知道。
就像是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了一副空洞的肉体，白清然在这无尽的迷雾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开始恐惧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
每一次尝试反抗，都像是用拳头击打一团无形的棉花，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回响。
只有一个更明确的念头：继续，继续！
他只能任由这股力量摆布，像是一艘失去了舵手的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无助地漂流。
直到一股呛鼻的味道钻进鼻腔。
一股混合着化学制剂特有的刺鼻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仿佛有无数的细小针尖，刺激着他的每一个嗅觉神经。
泪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刺激逼了出来，沿着脸颊滑落。皮肤也开始感到不适，像是被千万只细小的虫子在同时叮咬。
他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挠，似乎真的抓住了什么。
白清然的喉咙发痒，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渴和灼痛感迅速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股刺鼻的气味依旧顽固地停留在他的呼吸道中，不肯散去。
但是白清然终于清醒过来。
“咳咳咳——什，什么玩意儿啊！！”
眼前的雾气散去，地下洞穴光线昏暗，但手电筒光芒明亮。
白惨惨的光芒下，林音久手持杀虫剂，站在他面前。
“奶妈？”白清然试图理解，“你拿瓶杀虫剂干什么？”
——等等，杀虫剂？
白清然后知后觉地疑惑：末世游戏里有这玩意儿？
“你醒啦？”林音久咧嘴一笑，“在老仓库找到的。反正格子多，我又怕虫子，就带着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进入末世游戏里，还是第一次用这家伙。必须承认，这玩意儿还是挺管用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不是普通的游戏道具、没法通过刷怪和采集掉落，她一定要多带几瓶。
“等回去问问会长，他从哪里搞来的这种现实世界有、游戏里不掉落的东西。”林音久自顾自说着。
“哦，原来……不是，你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啊？”白清然无力吐槽。
带睡袋也就够了，怎么连杀虫剂都带着？
他不解：“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啊？”
林音久指了指他：“那你看看你的手里。”
“啊？”
白清然低头，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将手里的东西一下子丢出老远——
手里，是一把细细小小的虫子，已经僵直死亡，但是那软乎乎的触感，还是让白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音久也躲：“炼器师，你别往我这边丢！”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不是，怎，怎么我手里，会，会有这种东西啊？！”
来不及多说，白清然立刻凑到林音久身边，拽起她的衣袖，就往洞穴外面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快离开！”
“可恶，这儿还不能用传送卷轴，还得先走出去。啊啊啊，我想现在就走啊……”
林音久反倒没那么急了：“实话讲，刚刚是你非不走的……”
白清然：“啊？”
林音久：“倔得和柴犬一样。”
白清然：“怎么可能？”
林音久：“现在那些虫子都消灭了，你倒是急着走了。”
白清然：“……那我肯定是被虫子影响了！”
林音久：“对啊。”
得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之后，白清然有些愧疚。
明明他以保护林音久的名义跟着过来，结果他自己反而成了出事情、添麻烦的那个。
本来还说奶妈自己闯副本肯定会出问题。没想到出问题的，是他这个炼器师。
“抱歉，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白清然试图挽回一点儿颜面，“主要是炼器师在这种情况下的抗性是比较弱。之前没有防备，要是我自己，就提前做好防御装的装备了。”
“意思就是，因为有我在，所以你不舍得用防御装？”林音久瞧他一眼。
“怎么会不舍得！”白清然连忙否认，“我这是信任你！我是炼器师，会做那么多道具，不会不舍得的！”
林音久：“但是你材料少。”
白清然：“我走南闯北这么久，肯定也有不少好材料！”
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白清然主动表示：“那我刚刚挖到的晶核，都给——咳——再分你一半！”
“我不愁吃不愁活，要晶核干什么……”
林音久眼睛一转，漾起一抹坏笑：“要不，你再给我做上几百个炸弹吧？”
白清然：“……啊？
“不是，我就是客气客气……”
林音久：“就这么说定了！”
白清然挣扎：“反正现在的麻烦也搞定了，咱回头再说？”
听闻此言，林音久面色一变：
“谁跟你说现在事情都搞定了？
“真正的麻烦，这才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