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领域倏然散去。
夜幕低垂，月光稀薄，幽蓝的火光摇曳不定。
黑白两色在空气中交织，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气息，像是某种冷水的味道。
两个身影缓缓步入了众人视野。
一黑一白，头戴高高的帽子，一人拿着招魂幡，一人拿着锁链。
“这等重地，可不要喧哗哦。”黑无常弯起眼睛，看向玩家们。
众玩家沉默，不自觉地收起手中武器，双腿打颤。
胆子小的，甚至转头就跑。
黑无常转头看向白无常，无奈道：“老白，我有这么可怕吗？”
白无常严肃道：“干正事儿要紧。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再不处理，又有麻烦。”
骨灰召唤者直愣愣看着黑白无常：“你，你们……”
“按照规矩，你不应在此城行动。”白无常垂眸，居高临下看着骨灰召唤者。
强大的压迫力之下，骨灰召唤者腿上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只见白无常缓缓举起手中的法器，一股超越凡尘的力量在空气中荡漾开来，仿佛是连接两界的神秘力量，迫使周遭的所有生灵战栗。
无数幻灵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无声息地拉住骨灰召唤者。
他们一言不发。
只有骨灰召唤者，发出痛苦的哀嚎。
血量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零，骨灰召唤者瘫到在地，身子被夜风惊扰，手指还在晃动，仿佛依旧活着。
下一刻，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化成一缕沙，飘散在天边。
“任务已完成，你们可以去交任务了，平分奖励。”白无常看向众玩家。
瑟瑟发抖的众玩家们闻言，如获大赦，转身就跑。
——交任务什么的放在一边。
现在，先跑为敬。
一边跑，他们还忍不住发出感慨：
“黑白无常这种神职都出现了？”
“我们真是闯入了不该闯的地方！”
“就像是新手进了游戏最终的BOSS房。”
“所以说开放世界的地图很危险。”
“别聊了，趁着他们还没反悔，快跑啊！”
喧嚷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呼啦”一下，刚刚还围成一堆追杀骨灰召唤者的玩家们，登时做鸟兽散。
白无常看向黑无常：“解决了。”
黑无常静静看着骨灰召唤者消散的地方，若有所思：“这也不是玩家？”
骨灰召唤者已经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除了一个招魂铃和一个小盒子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她本身的踪影。
就像是曾经被击败的影魔兵。
“正常来说，如果是玩家，还会有肉体存留，必须我们进行处理。”黑无常思考，“可是，游戏里设置的怪，可以当骨灰召唤者吗？”
“你多久没有看最新的野怪图鉴了？”白无常叹息，“敬业一点儿啊。在影魔兵出现之后，又新增了一群人形怪，可能包括骨灰召唤者。”
“啊……你这不是也不确定？”
“但是我知道有人形怪。”
“这我也知道。”
黑白无常正欲上前进一步探查，忽然听闻“哇”的一声。
一声啼哭响亮，带着不能自理的悲伤。
“谁？”
随声望去，大头娃娃蜷缩在墙角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你，你们，你们破了我的领域……”大头娃娃的脸上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珠，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轻。
“啊……”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蓦得慌乱起来，“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都，都是为了工作嘛。要知道，把事情闹大的话，恐怕那些玩家都要遇见危险了。”
白无常那张冷峻的面容，此刻已化为温柔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身形显得不那么吓人。
“别，别哭了哦。”他尝试着用轻柔的语气说话，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毕竟，哄孩子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他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别怕，小家伙，看看，我这有颗甜甜的糖糖，你想不想尝尝？”
大头娃娃看了一眼白无常，有几分嫌弃：“叠词词，恶心心。”
白无常沉默：这个语气，怎么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黑无常呆立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高大的身躯弯成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友好。
“嘿，小家伙，别怕，我……我可不是坏人，真的。”
他笨拙地伸出手，想要轻拍大头娃娃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吓到孩子，最终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然后又缓缓收了回来。
明明原本的声音格外低，此刻却刻意放柔，听起来有些滑稽。
大头娃娃脸上还挂着泪珠，空洞的双眼看着黑白无常。
于是白无常又拿出来一根棒棒糖：“两颗糖，怎么样，厉不厉害？高兴吗？”
“嗯……”大头娃娃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接过了那颗糖果，终于止住泪水。
黑白无常当即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露出一丝笑容。
“那，我们送你回家？”黑白无常探寻般看着大头娃娃，“你的家在哪里？”
“嗯。”大头娃娃点头，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小盒子，“我家就在那里。”
下一刻，大头娃娃身形一闪，回到了专门安放怨灵骨灰的盒子里。
黑白无常沉默。
片刻，他们对视一眼：“所以，我们辛辛苦苦哄的，是一个怨灵？”
“罢了罢了，怨灵也得哄啊。万物皆有灵。”
“更何况，在成为怨灵之前，她应该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吧？”
“实话讲，我刚刚感知到的，是玩家的气息。”
“我也是。就好像还有玩家在那里一样。”
“是能力退化了吗？回去得精进一下能力了。”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絮絮聊着，慢慢向黑暗之中走去。
遥远的黑暗里，传出来那熟悉的曲调：
“时间到，你就喝了走吧，走吧；
“过了桥，一切从头来呀，来呀；
“没关系，此生不怪你啊，你啊；
“重返人间，你且一定想啊，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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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黑白无常走远，林音久从藏身的地方偷偷出来，捡起地上的招魂铃和怨灵盒。
她尝试着摇晃招魂铃，清脆的声音响起时，一股巨大的疼痛感涌来，像是要将她体内的精气抽干。
头晕目眩，双耳轰鸣，鼻血滴答滴答流出来。
果然，不是谁都能驾驭召唤骨灰的能力的。
林音久抹了一把鼻血，看向出现在她面前的大头娃娃，露出一丝笑容：“娃娃，干得不错。”
大头娃娃：“那个……别胡乱抹鼻血啊。”
林音久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鼻血又被她胡乱地一抹，鬓角发丝散下，往脸上一招呼，简直比怨灵还怨灵。
大头娃娃都感觉有几分可怕。
林音久笑呵呵点头：“召唤得不太熟练。就是要跟你说一句干得漂亮。”
在黑白无常处置骨灰召唤者的时候，林音久偷偷授意大头娃娃，吸引黑白无常的注意力，并且找机会把定位器放在他们身上。
——在游戏世界呆久了，想必黑白无常已经忘记了科技的力量。
所以，定位器这种小东西，他们没有察觉到。
那群玩家是不是说，黑白无常是神职来着？
那么，作为神职的他们，大概率会带来新的道路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