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晚傻了。
她坐在地上,甚至忘了站起来:“林音久?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音久点头:“是我。我看你可怜。”
齐小晚的脑袋“轰”得一声。
她暗暗握拳:“谁需要你的可怜!你不过是青澜的一个工具人而已,明明职业没有任何作用,还不自量力地离开青澜……”
——还有勇气离开那么厉害的青澜。
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让齐小晚呛了一下。
她吞吞口水,嘴硬道:“就算是你等我吧。只是,没有司遥哥哥带大家走这条路,我们也不会……”
“哎,谁跟你说,这条路是我带大家走的?”莫司遥一脸“你在想什么”的样子。
齐小晚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不是吗?”
“是奶妈给的路线啊。”白清然嘴快。
齐小晚仿佛被雷劈中,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条路,明明是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神秘人才知道的独家小路!
那个戴银色面具的人——她的盖世英雄——应该是在末世游戏之中占优势的人。他应该是男人,或者有高强的能力,或者手握一定的权力。
他明明是莫司遥。
这可是她亲眼看见的!银色面具出现在巨龙所在的城堡,李逸说,那是莫司遥。
“一定是莫司遥提前跟林音久说了这条小路,她又将这一发现据为己有——这个可恶的霸占者!”
齐小晚决定,要说出去年的事情,把林音久的丑行揭露!
她踉跄起身。
与此同时,莫司遥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来那个银色面具:
“音久,忘了把东西还你了。”
林音久坦然接过:“怎么样,是不是戴着还挺合适的?我去年来这个副本的时候也戴了它,要不然就被熟人认出来了。”
她看了看天空:“要是被同公会的人知道我偷偷刷副本,游青那家伙,又得罚我。唉,可恶的资本家!”
齐小晚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所以,真的是林音久?
她心目中踏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其实是林音久?!那个被她当成工具人使用的林音久??!!
喧嚷迅速褪去,齐小晚的世界一片空白。
她看着和莫司遥聊天的林音久。
两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她的耳朵里只有一阵嗡嗡声。
是心碎的声音。
那一天,齐小晚还未来得及盛开的少女心,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提前凋零了。
-
齐小晚想走。
但是不敢走。
李逸被推到太远的地方,她孤身一人,没有人保护,不敢随意行动。
所以,她只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跟在几人后面。
像一只幽灵。
“她怎么蔫了?”白清然不解,“刚刚还说个不停。”
“嗯。”林音久没回头,“和你有关系吗?”
“可是,你们……”
“和我有关系吗?”
白清然哑住。
莫望星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走吧。”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悄然隐没于远山之后,山林拉上一袭蓝黑色绸缎。
树木的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月光渗透云层,银白的光斑与树影交织。
林音久停住脚步,往右边一指:“天黑了,该睡觉了。”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茅草屋顶斑驳,门扉吱嘎作响。门槛上几道深浅不一的磨痕,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上一次来这里,也从这件茅草屋暂住了一晚上。”林音久信手推开门,“后面的路有些地方临近悬崖,晚上行走不方便,明天天亮了再说。”
她从自己的装备栏里掏出四个睡袋,一一分发。
白清然无奈:“出来跑副本,谁还带睡袋啊?”
林音久:“我。”
莫司遥悠悠调出装备栏,拿出一个和林音久手里一样的睡袋:“加一。”
白清然:“啊?”
“在副本里肯定要过夜,那肯定要带睡袋。——会长你自己带了啊,那我多出来这个……
“我去废物利用一下。”
林音久乐呵呵说着,拎着最后一个睡袋,从茅草屋探头出去,看向在门口踟蹰、不敢进门的女生:“哎,齐小晚,睡袋都拆开了,给你用。”
齐小晚:“……你!”
她可听见了那句“废物利用”。
“废物”到底指的睡袋,还是她?
齐小晚带着一肚子气,却一句话都不能说。
天太黑了,温度骤降。黑暗之中,不知道又会有什么窜出来。
齐小晚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屋子,接过睡袋,找了个墙角,转身背对众人。
“连个谢谢都不说?”白清然瞟了一眼墙角的齐小晚。
“她在面壁思过。”林音久拍了拍手,“晚安。”
-
黑暗笼罩一切,茅草屋内,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一遍遍回荡。
林音久偷偷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出屋子,坐到房顶上。
她打开手电筒,灯光笔直,冲上云霄,在天际划出细长的线条。
林音久单手枕在脑后,玩着手里的灯光。
直到身旁有声音响起:“还不睡?”
“谁?!——”林音久一个激灵。
看清来者后,她又缓缓瘫了下去:“……会长,你不用这么神出鬼没的。”
夜色如墨,莫司遥的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一阵风动,坐在林音久身旁。
林音久歪头看他。
莫司遥的五官本就立体,月光下更显轮廓分明。他眸光闪动,睫毛长而翘,像是天边划过流星。
“不睡?”他拿过林音久的手电筒,对着天空画出杂乱的痕迹。
“唉,吃复原果吃多了,睡不着。”
“还在想怎么寻死吗?”
突兀的问题让林音久一愣:“嗯?”
莫司遥转头盯着林音久,额前几缕碎发垂落,柔和了他的目光:“进入副本之后,好几次你可以躲开的情况——你都没有躲。”
“是说遇见怪物的时候?”
“对。”
林音久避开他的注视:“哦——那个……我吓傻了。”
片刻的沉默。
莫司遥轻笑出声:“奶妈,你觉得我会信吗?”
夜风又起,吹动山林,沙沙作响。
更长的沉默过后,林音久吐一口气:“哎,会长,你有什么最讨厌的职业吗?”
她盯着手电筒在夜空中留下的光束:“实不相瞒,我最讨厌的,就是当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