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包括剑灵都急着打架的时候，林音久被拖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幻境。
耳边喧闹的厮杀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眼前一黑，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置身于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
“这是……”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等逐渐适应黑暗后，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几道模糊的人影站在她面前，轮廓若隐若现，讨论的声音旋即响起。
“听说这一次来接受审判的，是虚幻之地的玩家。”一个低沉的声音。
“虚幻之地？”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某某的坚持还真有用了？你确定她之前没有在过渡界呆过？”
“没有，完全没有。”又一个声音回答。
林音久沉默听着他们讲话，试图打开装备栏、道具栏，全都是被封锁状态，甚至一直呆在兜里的云中君都被抛了出去。
听他们所说，半神候选人都要接受审判，能不能合格，有没有资格继续进行后续的半神之战，全看审判团的想法。
“什么初始职业？楚天澈那种高爆发刺客，还是法师？总不能和莫司遥一样，又是一个高适配所有武器的吧？”
“这个……”那个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奶妈。”
空气突然凝固了。原本叽叽喳喳的人影全部沉默了几秒。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奶妈？那能打过吗？谁选过来的啊。”
“能加血倒是挺符合所谓的大义的。但是达成大义之前，还得拳头说话。”
“嘁，浪费名额。”
林音久翻了个白眼。她太熟悉这种语气了，从进入游戏的第一天起，就不断有人在她耳边这么哔哔。
即便初始职业只影响最开始那段路，他们还是喜欢拿那种事情说事儿。
就好像，刚出生时候的身份，已经成了一种原罪。
“真是难得啊，选出来一个辅助。”有个审判者语气怪异，“上次走到这里的辅助是VV吧？可惜辅助的天生弱点，让她两轮都没有撑过去。”
VV？
林音久顿了顿，听那个审判者继续怪异道：“你们难道不好奇，这个辅助该怎么破局呢？”
马上有人回：“辅助职业天生不适合这里。”
“半神之战，是见血的厮杀。”
好吵啊，聊来聊去，又整上职业歧视了。
林音久恨不得捂住耳朵。这些人的声音就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心烦意乱。
就在她打算冒出一句“好烦”的时候，天边突然划过耀眼的光芒。一颗流星坠落，化作一个古朴的卷轴，悬浮在她面前。
“开始了。”
-
卷轴缓缓展开，周围的景象扭曲变幻。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般闪过，所过之地，似是人间，又恍若无间地狱。
断壁残垣，昏暗一片。
像是废弃的数学王城。巨大的石柱东倒西歪，精美的浮雕被烟熏得漆黑。一尊女神的雕像，头颅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残破的身躯，手中还握着一把断裂的长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宫殿的大厅竟然变成了屠宰场。巨大的铁钩从天花板上垂下，上面挂着不知名的肉块。地面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又像是曾经居住的城市，见高楼大厦轰然倒塌。那曾经是她所处城市的地标，通体覆盖着太阳能板，夜晚会发出梦幻的蓝光。如今却像一座巨大的墓碑，静静伫立在天边。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传来。看到一个女孩被压在废墟下，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掩埋，只有上半身还露在外面。女孩的手无力地抓着地面，指甲已经全部断裂。
“妈妈……”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好疼……”
她的手边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女孩笑得灿烂，父母目光温柔。
剧烈的震动传来。远处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炽热的岩浆喷涌而出。天空中，无数飞行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后坠入火海。
岩浆浇过，照片化为灰烬。
空间折叠，游戏世界的建构与现实世界的场景交织，再一步步被天灾或是人祸吞没。
旧时宫殿沦为屠宰场，高科技建筑成为坟墓堆。
有人凄厉哭喊，有人狼狈奔跑，有人临死前也想拉个垫背的，也有人用最后的力量，救起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画面在眼前不断重复上演，饶是林音久一心躺平，也架不住一次次观看这样的惨状带来的焦灼。
她想要做点什么，但装备栏和道具栏都被锁死了。甚至所有技能都变成了灰色，无法使用。
“真是麻烦……”她喃喃自语，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团微弱的光芒。
拳头重重击向虚空。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整个空间开始崩塌。刺眼的白光从裂缝中迸发，光芒大作之中，她脑袋一勾，当即往外跑。
审判者们：“……？”
他们面面相觑，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
“说好的辅助职业心系他人呢？”
林音久想得很简单：“我心态不好，别给自己看崩了。”
该说不说，他们说VV上次没通过考验，可能就是给自己看崩了。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林音久感觉后背一凉，一柄利剑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
剧痛袭来，她是皱了皱眉。
下一秒，回血被动自动生效。温暖的能量流遍全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死是不可能死的。幻境本身就是攻心之术，里面的杀招也不足以致命，何况她的回血被动能让她的血量一直保持在正常状态。
但是有些奇怪的是，眼前的一幕似乎又重现了。
断壁残垣，昏暗的天空，被屠宰场占据的宫殿，还有那个被人从洪流之中举起来的小猫。
一切都在重演。
林音久看了看掌心，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念头：这是读档了对吧？
那也好啊，有了充分的试错成本。
最开始她只会加血和回血的时候，闯荡副本，就靠硬扛试错。
专业对口了这不是。
接下来，她尝试了解决问题的一百种方法。可惜都是无用功，无论是跑还是不跑，最后都会撞上背后阴森森的一把剑。
唯一有点儿进展的，是随着花式挨剑，时间倒退的越来越早了。
不是纯粹的读档，倒像是时间回溯。随着回溯的次数增多，可以回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最后，她走到了那场劫难还未开始之前。
林音久沉默一会儿，尝试喊了一声：“审判者们，你们在吗？”
“我觉得你们可以加一个BGM。”
审判者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要求。他们听过有人求饶，也听过有人询问线索，但是加个BGM是什么鬼？
林音久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放《卡农》吗？”
说完她自己否定自己：“多少年前的老剧了，恐怕已经没什么人能懂这个梗。唉，改天和会长聊这事儿去。”
审判者们：“……你心态还怪好嘞。”
他们不悦，强调了一遍：“这都是真实的。在这个世界，真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哦。”林音久抬头望了一下天色，“既然是过去时，那我们向前看。好了，事情解决，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审判者们再度沉默。
片刻，勉强出声：“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家田该种了。你们也知道的，种田这种事儿，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这是我们老祖宗的智慧。”
有受不了的审判者愤然起身：“你敢说你会种田？”
“怎么？”林音久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你们家的田已经种完了？”
……故意的吧？
她绝对是故意的吧？！
另一审判者看出来这个林音久在疯狂试探他们，冷漠开口：“如果在三十天内破局，就算你通过。”
林音久掐指一算，觉得她的时间挺充裕。
但是外面不一定能等那么久。
于是她厚着脸皮问：“之前也有人经历这个审判吗？他们用了多久啊。”
对方清了清嗓子，勉强保持好说话的形象：
“每个候选者经历的审判不同，你目前面对的审判，针对的是辅助职业。”
“三十天内，如果找不到破局点，则失败。之前失败的玩家不少，通关的大多数在二十天。哦，有个人除外。”
他顿了顿：“白面阎罗，三天内破局，记录至今无人能破，当之无愧的黑马。”
“哇哦。”林音久眨眨眼，“原来他才是最快的男人。”
审判者咳了一声：“通关快不一定代表评分高。你加油……”
“我可以不参加吗？”林音久双手一摊，“我本身也懒得掺和这种事儿。”
一听到评分就更不想掺和了。
什么时候了，还需要靠别人来给她打分，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吗？这种根本没有量化的主观性评分，无非又是一种领导PUA下属的手段，在之前她已经受够了。
审判者停顿一会儿，从来没见人提过这样的要求。
毕竟，谁不想成为半神呢？
哎，巧了，林音久就不想。
眼见着对方兴致缺缺，审判者诱惑道：“如果你能比白面阎罗更快破局，就可以带一件强大到足以限制半神的礼物。”
看林音久还是兴致缺缺，审判者们内部迅速沟通，咬了咬牙：“三件。”
林音久：“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