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皱了皱眉，但沈容一心筹谋，并未看到。
我从容地走过去，还未提起酒壶，就被皇后按住了。
「宜贵人不必了，沈嫔来吧。」
沈容咬紧嘴唇，脸上尽是屈辱之色，她的自尊并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她眼珠一转。
「啊——」她软软躺倒，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皇上，这茶水有问题！」
她本以为能获得皇上怜惜，却看到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茶水原是宜贵人负责，可今日宜贵人不适，都是陛下身边的亲信准备的。」皇后适时出声提醒。
「沈嫔言行无状，禁足一个月。」
沈容这时才猛然地回头，对上我的目光。
我早在这场宴会开始前，便把沈容的计谋告诉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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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的孩子最后也没保住，虽然追根溯源是赵婕妤之故，但她意图谋害皇后之事昭然若揭，皇上已对她生了厌弃之心，并未对她加以抚慰，而是下令禁足她。
我与沈容同住未央宫，便免不了日日见她。
「你这贱人！我要让我爹爹把你那个花魁娘打死！」
她状若癫狂，几乎要抓住我的头发撕打，但被侍卫牢牢拦住了。
「姐姐慎言。」
我不急不慢地喝着茶，并不为她的话威胁。
她只知晓沈相救我们母女已久，却不知道具体是何故。
我是沈相栽培了六年的棋子，而沈容不是。
更别说她如今已经失去皇子，丧失了登上妃位的机会。
沈容的确是他的女儿，可与他的野心和欲望相比，女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将沈相给我的信递给她，上面的字迹沈容一定是认得的，并不是我伪造。
「如有必要，可避开容儿尽快怀上皇子……」
沈容一字一句念出来，我看到她的眼里写着绝望，她喃喃地自语道，「爹爹竟是如此狠心。」
她的面容有些扭曲，一会哭一会又开始痴痴大笑。
我不再看她，沈相已经将下一封信送到了我手中。
上面写着：除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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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最近政事不忙，便常常来看我，往日沈容总在隔壁哭哭啼啼地引他过去，近日皇上却不上钩了。
他甚至问我想不想换个新的住处，看来是对沈容彻底厌恶了。
我很早便发现了。
皇上宠我，宠沈容，宠赵婕妤，可他从来不去皇后宫中，甚至连太后之命也不遵从。
似乎是厌恶极了皇后，可沈相却让我除掉皇后。
沈家女儿是不可能当皇后的，况且中宫已经衰败至此，为何他依旧不依不饶？
我默然良久，抬头看面前的帝王。
他并不年老，反而貌莹寒冰，正是意气风发之年。
「陛下为何……从不去看望皇后？」
我看着陛下的神色慢慢变冷，他轻轻抚上我的面容，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阿绫，朕一向觉得，懂事是你最大的长处。」
「你与阿月容貌太过相似，可如今看来，你远不如她。」
他扬长而去，去了沈容那边。
我听到沈容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便知晓：
我走错了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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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不再对她爹爹百依百顺了，她如今已经开始为自己活。可我不能。
我娘还在他们手里。
沈相果然已经知晓我说错话失宠之事，他托人为我送来了一件锦盒。
我打开看了，手止不住在抖。
是我娘常戴在头上的发簪，染着鲜血。
我几乎能够想象出来，她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十岁那年，沈相把我们俩买入府中，不单单只是因为我的容貌。
还是因为我娘实在是太过美丽，他甚至不顾沈夫人的反对，也要为我娘赎身。
可我娘亲其实早已疯了。
早在她进沈府之前，便已经神志不清。
她常常拉着我的手说，要我为阿月报仇。
我那时还年幼，并不懂事，我睁着眼睛问她，谁是阿月？
如今我知晓了。
这沈府，将由我送上鼎盛之位，也由我，亲手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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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宠之事很快传遍了后宫，其他妃嫔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趁我失势时做点什么，尤其是沈容。
她令内务府不许给我送新鲜的吃食，甚至连炭火都克扣了下来。
皇上知道，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
这就宣告了，折辱我是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的。
沈容很得意。
她坐在主位上，手上把玩的是之前皇上赐给我的簪子，已经被收了回去转赠给了她。
「沈绫，你背叛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日？」
她手中拿着锋利的簪子在我脸上游走，我闭上眼睛。
「我这就划花了你这张狐媚的脸，看爹爹还能不能舍弃我！」她发了狠，在我耳边恨声道。
我钳制住她的手腕，我力气极大，她挣脱不开我，便气急败坏地喊来侍女压制住我，伸手便拿起簪子准备往我脸上划。
这张脸是我不能舍弃的。
我还得靠它一步步走上去。
「皇后娘娘驾到。」
宦官的唱喝打断了我们的僵持场面，皇后来了。
「宜贵人近日无事，便多来长春宫陪我抄抄经书吧。」
皇后是对我说的，但却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沈容，意思不言而喻。
我甩开侍女，朝皇后跪拜。「臣妾谨遵懿旨。」
这一次我知道，我赌赢了。
我让侍女在我进去之前就去求皇后来，我在赌皇后不会不救我。
她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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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知道我失宠的原因时静默了良久。
她亲自起身扶起我，让我坐在她旁边，又拉起我的手看了许久。
她叹道，「你和阿月果真是太过相似了。」
此时我才知晓，皇上为何如此厌弃皇后。
皇后与恭妃本是一同入宫，但关系并不像如今宫中盛传那样恶劣，而是十分要好。
「我以为我能保住阿月，可我还是没做到。」
她哽咽着，几欲落泪。
皇后出身尊贵，与皇上年少夫妻，虽不是最受宠爱的，可她也从未争过宠。
恭妃最得皇上宠爱，她天真烂漫，对皇上的爱是那么炽热。
可她惨死在入宫之后的第二年。
她是被人害死的，皇上查到恭妃生前饮的最后一杯茶，正是皇后所送。
于是皇后被厌弃，与之相对的，沈容渐渐变成了后宫最受宠之人，一跃成了沈嫔。
皇后在恭妃死后早已心灰意冷，直到我的出现。
「我会保住你的。」她摸着我的发丝，眼神恍惚，似乎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在对恭妃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