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燕北倾离开汴京投奔军营时,云姨娘当到燕家,第二年生下燕瑾。
现下算来,燕瑾也是近十岁的孩子了。
跟燕北倾想象中一样,燕瑾长得虎头虎脑的,眉宇间与云姨娘有几分相似,倒是半点也不像她。
燕北倾到时,燕瑾正坐在座椅上冲慧姨发脾气,碟子里的糕点被他扔了一地,”这东西我不吃,我要吃明月轩的瑧糕和酥饼,你马上去给我买!”那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子。
慧姨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了,自然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只淡淡的瞥了眼滚落在地上的糕点,抿唇笑着道:“小公子,粒粒皆辛苦,这粮食可不能像这么浪费了。”
说着,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将地上的糕点捡起来。
“你…”
“瑾儿,别闹脾气,这里可不是侯府,注意一点分寸。”
燕振山抢过燕瑾的话,顿了一下,又说道:“别忘了,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燕瑾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转眸间,见到燕北倾从厅外走了进来,他一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他的异样,燕振山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来,然后放下茶杯,起身笑着道:“北倾,你来了。”
燕北倾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轻挑细眉,似笑非笑的道:“几个月不见,三叔倒是跟我亲近了不少。”
燕振山眼底闪过一抹阴邪的光芒,却是哈哈笑着道:“北倾真会说笑,你我本就是一家人,自然亲近。……瑾儿,快过来见见你三姐姐。”
说着,他走过去将燕瑾拉在了燕北倾的身前,笑着对燕北倾说道:“北倾啊,他就是你弟弟燕瑾,他出生那年你不在府里,前几个月你回靖州他又在外地,也是不凑巧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抹不去你们之间是血缘至亲的关系。你说对吗?”
燕北倾但笑不语,只望着他。
燕振山一时有些尴尬,他怔了下,拍了拍燕瑾的肩膀,和蔼的轻笑一声:“瑾儿,快叫人啊。”
“……三姐姐。”许是燕振山方才提醒的话产生了作用,燕瑾朝燕北倾乖乖巧巧的唤了一声,不过,望着燕北倾的眼神里带有几分狐疑和探究。
燕北倾淡漠的看了燕瑾一眼,转身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慧姨端了茶放在她的桌前后,退站在了一旁。
燕北倾端起茶杯,淡定的喝茶,并不给他一个眼神。
燕振山与燕瑾相视一眼,皱了眉头,一时之间摸不准燕北倾的心思。
燕北倾轻啜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向燕瑾,勾唇道:“燕瑾,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几分眼熟?”
燕振山一怔,转头见燕瑾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真的是你……”
燕北倾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别有深意。
见此,燕振山就有些糊涂了,诧异地向燕瑾问道:“你见过北倾?”
燕瑾点头,“见过,去年年底我在靖州城险些被一辆马车撞了,就是三姐姐救的我。……当时,你跟我说,我们还会见面,我当时是不信的,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
后半句话,燕瑾是对燕北倾说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欢喜,可精明的燕振山在一旁听着却是胆战心惊。
燕北倾去年就有去靖州城……还跟燕瑾说那样的话……
接着,燕瑾就皱紧了眉头,眼底写满了不解,他说道:“你既然是我的三姐姐,为何去年没有回侯府?”
“时间未到。”燕北倾清冷的目光扫向燕振山,简单的四个字却是透着浓浓的冷意。
燕振山心底一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向不明就里的燕瑾问道:“瑾儿,既然北倾救了你,当时怎么不让她去侯府,以表感激?”
“我邀请了,可是三姐姐拒绝了。”燕瑾说道。
“为什么?”燕振山追问,他总觉得这背后定是藏了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迎上燕瑾望来的目光,燕北倾并没有开口阻止,就好似他即将要说的话正是她所期盼的一般。
顿了一下,燕瑾方才说道:“三姐姐只说她只要姨娘的一根青丝就好,青丝寄情。”
闻此,燕振山心中的疑问就更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对燕北倾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产生了恐惧。
面对恐惧,有的时候人就容易冲动,就比如此刻的燕振山。
他皱紧了眉头,瞪着燕北倾,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燕北倾,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青丝寄情!?这样的话,你也就骗骗瑾儿,可骗不了我!你说!燕家到现在变得家破人亡,是不是跟你有关!”
燕北倾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茶杯,听了他的话,她的动作一顿,挑眉斜睨着燕振山,道:“三叔,你这么恼怒做什么?是认为侯府没了,你的生活你的前途也受到了影响?”
“胡说八道!现在二哥和云姨娘都没了,二婶也是生死未卜,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察觉到你可能心思不轨,可能走上歪门邪道,总有义务站出来说教几句,你若是不识好歹……”
燕振山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凛然,燕北倾却轻笑一声,云淡风轻的接过他的话:“歪门邪道?三叔,我提醒你一句,我现在是圣上亲封的平阳郡主,你这样说,我很难不怀疑你是拐着弯的骂圣上……”
“你!”燕振山的脸色立即就变了,谁人敢骂圣上?那不是嫌弃自己的活得太久了吗?
想了想,他强压下心底的怒气,咬牙说道:“北倾,是三叔一时情急,说出了话,你别跟三叔计较。”
燕北倾勾唇冷笑,也不过如此了。
燕振山那话是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原本他是想借着燕瑾趁机打压打压燕北倾,没想到被她三两句就压制了。
可就算他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心或者发狠,他也是无能为力。
这大腿拧不过胳膊,不是一个级别上的较量。
他,只有认输。
燕振山的脸色变了几变,燕北倾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她端起茶杯道:“说吧,三叔,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