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23.2.15
rghfb2025-06-01 13:2612,388

白云团团,像棉花糖大裹另一坨白云,大拇指突兀地竖起这是白云大侠爱的鼓励。盛世凰琼在层层叠叠的仙云上方,深处威严伫立。三层楼房,蓝色铁皮盖住所有的砖瓦,太阳无法窥伺楼顶。

苏慕白欺负小妖年龄小,编她进山洞历练,小妖有了自己的一把剑。她说:“我也不想来这里,只是不来这里别人就要找来了。通融通融,理解理解。”

天气转凉,慢慢回暖,早晨,她出门买方便面和小吃的时候,发现超市大门紧闭。赶紧低头,向前走两步,到大超市买完付钱回家,不多说一句话。收银员是开店聘请的第一个员工,扫地阿姨戴上了袖套,小区警卫阿姨说她要嫁给五十岁的老爷爷,前段时间看到警卫在喝中药,躲在保安室用热水袋暖手,找她下围棋她也不愿意,说摄像头看得很清楚。回到家里,妈妈说:“今天是情人节。”祝所有的妈妈节日快乐。放好钥匙,换鞋,还是保持安静,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泡上方便面,打开电脑。公历214是情人节记住了。

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搓麻将的超市买方便面少收了一块钱,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少钱不太正常,但她却没法报警或者捐钱。

修电脑的时候老板想更换成win7系统,电脑只有不能联网和其他的一点小毛病,她说:“能不能保留这个系统,妹妹帮我装的系统没有问题。”老板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确定笔记本没有问题,收了五十块钱骑上摩托车离开华硕店面前,他说电脑只能够活六年。

小朋友很现实,中国人民很行。

满地黄叶憔悴损,沐颜当风凭栏而立,一身深青色妆花缎绸裙,翩翩袖卷,远远望去,犹如工笔画中的仕女,没有了装扮寒泱时的清冷,却多了几分婉柔。

“大小姐。”身后霁夜犹豫着唤了一声。

沐颜没有回首,只是长叹道:“不用担心我,那晚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一日,她险些以为被叶子陵识破,那时,是霁夜破门而入,惊散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静寂。

当她敛衽解释说这是同胞兄妹共有的胎记时,叶子陵只是一笑而过,嬉笑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但形色之间,微有异色。

但是他神情略带静冷,眼里并没有平日里的随性,陡然让沐颜心惊。

而今细细想来,她也不是没有法子退敌,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近来,天气烦闷,她心里也是多了几分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大约是近阶段的天气过于闷热,以致这一段光景,她常常想起陆湛。从前陆湛在的时候,那些魍魉小人哪里近得了她身,早被路湛扫地出门了,而她总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笑而不语。

那时候,路湛长剑在手,冷然独立,风姿飒然无双,就连小乔的功夫,也是路湛一手教的。那时少年轻狂,只觉岁月过的那样畅快和任性。

认识路湛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岁,然而在他生命最美好的那一段时光里,却也只有路湛和小乔在她左右。在这之后,她的生命,几乎是他们两人为她支撑起来的。

母亲死去的时候,她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从此惧怕黑暗,甚至就连夜晚也要点着灯入睡。

那个时候,小乔握着她的手,夜夜撒娇着要陪她一同睡,沐颜心底才有了些许的暖意。然而不多久,小乔便被二娘呵斥着带走,她小小的妹妹只是委屈地抿着唇,回首看她。

从前寒泱在时,兄妹时常相伴,吟诗作对,岁月如此的美好无忧,寒泱逝去,她才知晓那般看起来如此平静的幸福竟不可再得。在日后的很多年里,沐颜始终相信,在那些孤身一人的日子里,假若没有路湛,她也许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如果说小乔带给了她短暂的温暖,那么路湛,就是那个彻底将她从黑暗中带入光明的人。

路湛来到苏家的第三天,恰是雷雨的夜晚,狂暴的风雨卷入窗来,吹灭了灯火,她蜷缩在墙角惊声尖叫。

路湛就在那时,破门而入,揽她在怀里,无声地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她,而在此之前,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

无依可靠的沐颜把耳朵贴在他瘦削的胸口,听到那里有着沉静而有节奏的跳跃声,一下又一下。她望着门外无尽的夜色,还有泼天而下的雨幕,心底的寒冷一点点地落下去。

她一双眼睛兀自睁大,黑白分明,蒙了水色,泪珠滚滚而下。

那个相似的雨夜,母亲满身是血地倒下,原本精装雅致的面容上尽是血泪,寒泱飞身抱住她,任刀锋扎在自己身上,脸上却是极温柔的笑容,他一直在说:“颜颜,要活着,好好活着。”

那时,她被寒泱抱着,听他的心跳声,一点点地弱下去,最终静如死寂,他的手慢慢变得冰凉,唇边微微笑着,眉眼依旧舒展,宛如生前。

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又有什么渐渐被掩盖,最终都悄无声息。

她不晓得路湛因何会如此坚定而冷静地揽住她,只是记得,他低头一遍遍的呼唤:“颜颜,不要怕……”

沐颜却忽然虚弱地笑了,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叫过我颜颜,可是他们,都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刻,她才恍然惊觉,寒泱与母亲是真正的离去了,从她的生命中抽离,相思相望,却再无法相亲。

路湛闻言,慢慢把手遮住她望着春雨的双眼,沐颜的脸苍白着,她微微抬头,迎着路湛的融融目光,双手却有些发颤。

路湛握住她的手,说:“颜颜,任何一个人要勇敢起来,首先必须战胜自己。遇到未知的事情,不要害怕,你不熟知的事未必就做不到。你自始至终都害怕看不见,但是夜晚呢?你并不惧怕黑夜,你所害怕的,不过是失去而已。”

你所害怕的,不过是失去而已。

她至今仍然记得这句话,所以当初在路湛离去之时,那个黑衣清俊的少年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她会粲然微笑:“阿湛,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

路湛的脸上绽开一丝笑:“颜颜,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回来。”他握着手中的长剑,策马而去,“苏沐颜,只能是我路湛的妻子。”

一别三年,漫漫无期,沐颜惨淡一笑,物是人非,还要支撑多久呢?她早已心力交瘁。

边关,她知道陆湛的天空在那片辽远的土地上。路湛的父亲,本就是漠北的守城名将。那个神色峻冷的少年,离她已经千里之远,北雁尚可南飞,她却无那一双轻盈羽翼,穿越千山万水,去往他的身边。

漠北边关……

忽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蓦然之间,冷光在沐颜眼里乍然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宽大的衣袖瞬间飞卷。

提及边关,她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子那日尹落伊来过之后,她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安。被朝中威信极高的将军抓住,还能面不改色的径直离开,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这样镇定?

这种认知让她迅速从少女的感伤之中清醒,当即抬头,冷声道:“霁夜,我要去九王府。”

边关重镇遥昌以北便是异族之国戎狄,萧无望为戎狄世子,这样疯狂的做法,不啻为一场豪赌。

沐颜微一冷笑,萧无望,你是想挑起容朔和戎狄之间的战争么?甚至想要抛弃了自己的生命之忧,不惜牺牲埋藏最深的手下么?

如此手笔,干净、果断、利落。

难怪尹落伊丝毫不惧被抓,她和叶子陵本以为配合得天衣无缝,缺失反被人将了一军,此刻反是她要暗自赞一句,好一个萧世子,好一招计中计。

只是萧无望身为质子,却这般有恃无恐,那么,容朔国内,必有奸细。

沐颜豁然了悟,唇边渐渐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既然如此,寒泱,就让我以你的名义,再为了这个国家去做一件事吧。

她抬头望天,眼眶微微湿润。

寒泱,寒泱,倘使有一日,我亦魂归幽冥,你是否会怨怪我,用这样一种方式固执地将你的生命延续下去?

无论如何,都请你相信,我只是不愿让你本该光芒万丈的生命自此因我而暗淡。

当沐颜以一身男装踏入九王府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萧瑟之气。他挥手阻止了内侍的通报,径直走入内院。

安静持一身青衣,正俯身修剪花枝,额前几缕发垂落,为他静好的容颜添了几分柔软。

沐颜白袍翩翩,立在他身后,拱手一礼:“九殿下。”

安静持长身站起,回首看沐颜,日光斜落在他身上,刹那有了一种极细微的金色染上了衣袂。

“寒泱?”他微笑,利落地收起了手上的剪子,素白的手指有着很是优雅的弧线,而他的整个人,却仿佛含了某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凛然不善。

“怎么,什么大事能让寒泱亲自来这一次?”他领了沐颜在书房坐定,含笑问着。

沐颜笑了笑,道:“前个夜里的事,子陵可与殿下说了?”她笑意若有若无,“我这次可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以后再见面,也不知他要说我什么呢。”

安静持莞尔:“你们两个也真是……”

沐颜抿唇一笑,才敛了笑意道:“殿下可曾想过萧世子为何要对付在下,却又让自己的手下轻易失手?”

安静持的手微微一顿,才背手而立。淡道:“他么?不过是想挑拨容朔和戎敌关系而已。”

沐颜静静看着他,眼里却忽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

他一直看着安静持的背影,良久才低头,漠然道:“原来,殿下早已知晓,是寒泱多虑了。”她拂衣而起,转身欲走。

“寒泱。”

她侧身,神色静冷。

“你是失望了么?”安静持笑容浅淡,却依旧白衣温润,翩翩佳公子,“那么,你决意站在我这一边,只是一种姿态么?”

沐颜回首,她感到自己仿佛只是白费心思,被人当作棋子一般摆弄了一遭,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失望和怨愤。战争,就是这样轻易的事情么?

那个曾经被她视为知己的九王去了哪里?

“九殿下,我始终不曾明白,一场战争的代价,你我承担得起么?”她露出极其疲倦的笑容,“还是,您愿意让子陵去冒险,让容朔的百姓去冒险,让那些在漠北戍守了一生的人去冒险?”

她无法容忍,当路湛在边关,护卫着国家的时候,当叶子陵决然出征,兵戎之间生死相决的时候,安静持不惜用一场狠厉的战争来争夺王者之位。

两相对视,安静持抿紧了唇,一双深冷沉静的眼注视着沐颜,一直隔了很久很久才道:“寒泱,大事不杂私情,你记得这句话吗?”

沐颜陡然一震。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当日,她拜在九王门下的时候,曾被安静持问及:倘使有一日,她要与自己的父亲为敌,她会怎么做?

当初的她,一字一句,坚定不移地说:“大行不顾细谨,寒泱紧急大事不杂私情。”

她用寒泱的名义立下重誓,为成事,决不顾及私情,却未曾料到,今日竟是作茧自缚。

安静持伸手展开一幅地图,用手指着边境,一字字道:“寒泱,不是我枉顾性命,而是民意不可违。你自己看看,遥昌有多少无辜百姓,一旦被戎狄占得先机,他们连一丝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他的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那些战士戍守在边关是为了什么?为了杀敌护国,不是么?对他们来说,宁可战死沙场,青山埋骨,也不愿碌碌埋没一生,空待年华老去。”

“对他们而言,朝闻道,夕死可矣!”他以手撑着桌子,长叹道,“难道我就不顾惜那些人的性命了么?那是我安氏的子民,就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皇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只是,你能有更好的方法吗?”

沐颜感言,良久长立,终于无力地坐下。

“我们有多少胜算?”

“倘若子陵出手的话,六成。”

“六成么?”她无声地喃喃道,“连他去都只有六成啊。”

两人顿时陷入静默之中。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安静持略扬了声音,斥道:“何事?”

一衫鹅黄的侍女摹地撞入门来,跪于地上。

“霁夜?”沐颜惊起,心里慢慢腾起一种恐慌,犹如深黑的潮水一层层地漫过咽喉。

随之而入的是手握长剑的叶子陵,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沉稳,他微微喘了口气,倚在门上:“静持,那里,开战了。”

安静持眼里的疲惫如暗潮袭来,地毯医生:“我们还是迟了。”

沐颜手脚霎时冰冷。

“大……少爷……”霁夜忽然重重叩首,“相爷让奴婢来通知少爷。”她伏首在地上,语音哽咽,“陆少爷,失踪了。”

沐颜怔怔,手中的地图飘然落地,双手紧握成拳。

“阿湛……”她低头用手按住胸口,隐隐作痛,“阿湛……”

“寒泱……”安静持伸手扶住她,深色深奥难辨,却有着说不出的诧异。

沐颜拂开他的手,骤然之间感到从未有过的讽刺,那医生“寒泱”如同一柄利刃划过她的心口,清醒却痛彻骨髓。

“陆少爷?那是什么人?”安静持几分探究,几分怜惜地看着她。

沐颜脸上渐渐绽开笑容:“那时沐颜最珍视的人。”失去寒泱之后,她不能再失去路湛。

她转身盈然拜下,重一叩首:“九殿下,请让寒泱随子陵一同出征吧。”那声音泠然如激流,掷地有声,缺失坚决而不容置喙。

为了路湛,她愿意双手沾满鲜血,愿意就此堕入人间修罗场。

“不行。”叶子陵断然拒绝,“你胡闹什么?战场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吗?不要说你是一介书生,就凭你是苏寒泱,苏相会让你去么?”

沐颜傲然抬头:“我会骑马,也会用箭。”神色坚决,“父亲那里,只要九殿下应允,我去说服。”

安静持扶她起来,静默一笑:“你做什么,我阻止得了么?”他重重握住沐颜得手,“记得,平安归来,不要忘了你曾对子陵说的话,你的生命,才是我们最珍视的东西。”

看了他们半晌,叶子陵终于把手覆在两人手上,无奈道:“你们两个,难得胡闹,就能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但是,我同样相信你们对我的承诺。”他眉间一挑,“谁要是敢动寒泱,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沐颜眼里满是深深暖意,有这样两个朋友,此生足矣。

乱世飘摇,风雨如晦,然而沐颜相信,只要有安静持和叶子陵在,只要有路湛和小乔在,他可以坚定地走下去,绝不退缩。

沐颜与子陵出门时,天阴沉沉,细雨微朦。沐颜接过霁夜递来的伞,问道:“子陵可随我一同走?”

叶子陵笑道:“来得匆忙,还是寒泱准备得周到。”他又笑得灿烂无比,“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难道寒泱不觉得带着一把伞有损在下英俊潇洒的风姿么?”

沐颜静静一笑:“子陵,难为你在这时候还能笑得如此开怀。”

两人并肩在雨里走着,一个白衣如雪,却清冷单薄,一个轻袍缓带,却笑如春风。叶子陵伸手拿着她的伞,漫不经心地道:“如果遇到难事就哭丧着脸,就没有沛姚将军了。”

也许别人不会了解,但是沐颜和安静持却都知晓,叶子陵从小便时再边关长大,他的父亲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守将,他的母亲也只是腼腆的农妇。然而这个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在父母双世之后,独自成长,用鲜血和杀戮锻造了容朔最传奇的神话。

沐颜心情颇是沉郁,只得微微笑着,眼里确实掩藏不住忧虑。

“寒泱。”子陵叫住她,“很多时候,眼泪只能用微笑来代替。”沐颜侧头看他,那张俊朗隽永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忽然觉得,“少年得志,风华正盛”八字并未说错,子陵认真的时候的确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摄人的英俊。

沐颜回首,缓缓露出笑颜:“我记得了,再难过,都要笑着,因为我们都在这个世界的风口浪尖,只可前进,不可倒下。”

子陵笑了,那笑容经温暖至极:“不要担心,有我在,你不会站在风口浪尖的。”

“对了,沐颜近来可好?”

沐颜微微一怔:“嗯?她……她有什么不好的。”

“小乔呢?”子陵又问。

“她出门在外,行踪不定,我哪里知晓。不过,我的妹妹,我总是放心的。”她静立着,“子陵,你究竟想问谁?”

子陵的神色竟有一丝的尴尬,他别过头:“我哪有想问谁。”

“那便罢了。”沐颜扬眉,“我本是给你一次机会,不珍惜那便作罢。”当下沐颜轻理衣袍度步而出,子陵当即跟上,又思量片刻:“小乔出去了,沐颜一人在相府不觉得闷吗?”

沐颜诧异地看他一眼:“子陵何事对社舍妹如此关心了?”沐颜疑惑与子陵这突然的一问,并未立刻回答。

子陵也觉问得唐突,便左右又饶了起来,同沐颜共执一伞在雨中并行。细雨微风,却卷了他们满身的风霜,衣衫渐湿。

沐颜终于停了脚步,转头无奈问他:“你是不是想知道路湛的事?”

“我只是想,路湛失踪,沐颜是否会伤心难过。”叶子陵眸光深深地投注在沐颜眼里,“最珍视的人?那么于寒泱,他又是什么呢?”

沐颜不语,只是看着他,慢慢伸手按在心口,用轻柔的声音回答道:“那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叶子陵的目光渐渐冷却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静,她忽然大笑着:“寒泱真是让我伤心哪,原来我和静持都不算重要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沐颜低叹一声,眉眼收敛,“你门都是我的知己好友,于我,也不可缺少。”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叶子陵伸手揉乱她的长发,“苏家小子,我先走了,你走的慢死了,等你送我到将军府,仗都打完了。”她把伞往沐颜手里一塞,转身走入雨中。

沐颜执伞站着,看见她大步流星地走着,风雨沾湿他的背影,那原本挺拔傲然的背影远远看来,竟也有了一丝萧索。

苏家小子。她悄然笑了,第一次见到子陵的时候,他便是这么不客气的叫她呢。

那背影渐渐淡出了视线,沐颜回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细雨闲花皆寂寞,世人世事,无不孤独。

行至相府,却见管家已在门前战战兢兢地等候着,沐颜扫他一眼,冷道;“怎么?”此刻的她又是那个清冷孤僻的苏家大小姐了,不怒自威,颇是高傲。

“大小姐。”管家恭敬的道,“想也说了,如果大小姐回来就立刻去书房见相爷。”

“父亲?”沐颜微一皱眉,敛袖收伞,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沐颜进入书房的时候,苏澈正长驻窗外,看青竹婆娑,满城风雨,搅乱了一池萍碎。

“父亲。”她敛衽一礼。

苏澈回首,看了他半晌才问道:“知道了?”

沐颜冷笑:“不是父亲让霁夜告知沐颜的么?”她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苏澈,“父亲,是您做的么?”

苏澈一拂袖,森寒了声音道:“沐儿,为了一个路湛你对父亲就是这种态度?”

沐颜一步上前,眼里腾起怒意:“我以为你只是把他当做要我拖鞋的筹码,可是如今看来,是我错了。父亲,你让我今后如何相信你的承诺?”

苏澈一掌拍在桌上,业已怒极:“不要说这次他的事与我无关,就算是我做的,你也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沐颜心潮起伏,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我只想要您一句话。”

苏澈倦然一叹:“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的父亲?”他亦已苍老,白发斑驳,双手颤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苏相了。

瞬间,沐颜感到疲惫、烦倦、无奈……种种感觉意义涌上心头,要质问的话刚到口边,却又咽了下去。

“泱儿……”苏澈失神地看着面前秀丽的女儿,不禁脱口而出。

沐颜抬首,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还记得她,你还记得她?”她的记忆宛如被人撕开了一条裂缝,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悲哀地看着苏澈,眼泪一点点的流了下来:“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她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夜晚,当苏澈将她从马车中抱出的时候,她看到她一向敬爱的父亲竟没有看母亲一样,甚至怜惜的一瞥也没有,那一刻,她心冷如死灰。

当她听到二娘用那样轻蔑口吻去说母亲的时候,伸手就给了二娘一个巴掌,而那个时候,父亲把他拉开,重重衰落地上。

她站起,冷眼看着,甩手而去。

又有一次,她抱着颜泱的牌位,固执地不肯让二娘碰,被父亲罚着,从日出跪到半夜,泪流满面,路湛一直抱着她,同她一并跪了一整天。

还有……

每当小乔欲言又止的时候,她总是横眉冷笑着说,他恐怕已经不记得我娘亲长得是何模样了。

再然后,就是路湛的离开。

那个唯一给她带来温暖的少年,一骑绝尘而去,她听到父亲淡漠的话:“他不会是不能回来了吧。”

……

她曾经怨怪,为什么她所有挚爱的东西,父亲都要毁去?包括他对路湛的希冀,包括她辛苦为寒泱建立起来的声名。

苏澈伸手想抚摸沐颜的脸,却又将手放了下去,轻叹道:“沐儿,不怪你。”他转过身,背对着沐颜而立,“作茧自缚的,是我啊。”

沐颜别开头,冷声道:“父亲言重了。”她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这迟来的歉意。耳畔青丝如雪,虽滟滟却风华清冷。

她整理了情绪,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径直道:“父亲,我要去边关。”

苏澈霍然回身,正经的情绪在他眼里一掠而过,口中却已经断然拒绝:“不行。”

“我要去见阿湛。”沐颜同样坚决地一字字说着,“他为归来,那我便去找他,倘若他真的再也无法回来,那我也便断了念想。”

“你以为那是儿戏?”苏澈斥道,“你在九王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场战争的凶险你不是不知道,就连叶子陵亲自去也要小心三分,你一个女孩子跑去做什么?”

沐颜淡淡地笑了:“父亲,我代寒泱活着,就没有在意过男女之别,从小到大,何曾有什么事我没有做到过?”

她低垂下眉眼:“自小,小乔不愿去的应酬,便是我去;小乔不愿见的权贵,也是我去见。父亲,我可有任何一事让你失望过?小乔能在外行走,可是我不能。我是她的姐姐,我为她担下所有事。每年每月每日,我都是踏着您为我选择的道路在走,苏沐颜已是名门闺秀的典范,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是我真心实意想做的事,这些,我都不怨。而今,我只求一次,只任性一次,请您让我去吧。”

“我只求,问心无愧。”

苏澈的手抓着窗,抬头望着窗外,白发凌乱,满目苍凉。

“沐儿,别去冒险了。”他凄凉地笑着,“没有一个路湛,不会活不下去。你若是对叶子陵不满意,还有九王,还有三王,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不好么?”

“父亲!”沐颜忽然跪了下去,“就当做沐颜求您,这一生我不成求过什么,只这一次,只要我能回来,嫁给谁我都听您的。”

苏澈长叹,声音里是最终掩饰不住的失望:“为了路湛,你竟能退到这一步!”

“来人。”他强撑了精神,“把大小姐待回访,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她出门!”

进门而来的管家陡然一震,这么多年来,沐颜骄傲冷厉,行事不留余地,苏澈也从未过问一个字,而今却突然将已拥有赫赫声名的女儿囚禁起来,委实不可思议。

而昔日高傲的大小姐,如今却长跪于地,两行清泪。

“愣着作什么?”苏澈喝道,“还不让她下去。”

沐颜默然抬头,站起身:“父亲,您关不住我的,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她朝着门外拂袖而去,挥手拭干眼泪,静静道,“我苏沐颜再也不会人有我珍爱的人离我而去。”

苏澈的手猛然颤抖着,眼神剧烈的变幻着,隔了半晌,才道:“沐儿,你知道么?小乔自有她广阔的天地,而你,我也不愿这重重朱门就此锁了你一生。”

沐颜低着头,黯然道:“可是,你为我寻找的归宿,却制造了另一个囚禁我的牢笼。”她仰着头,走出门外,白衣单薄,却挺得极直,犹如一枚静默的青竹。

沐颜离开之时,目光又落在庭院之中,眼里有一种极深的东西在沉坠,却又仿佛有一种希望在夹缝里渐渐生长。

“大小姐。”霁夜静默的走到她身侧,“可要奴婢去通知王爷?”

沐颜微醒了神,沉吟道:“不用,暂时不用,你替我留意一下出征的时间,到时再作打算也可。”

霁夜福身一礼,转身去了。

沐颜低了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步一步慢慢的踱回了房间。

沐颜所居之处,名为安澜楼,取自安宁波澜之意,是颜泱在沐颜与寒泱入住时,亲自为这一双儿女所取的名字。

本事心中希冀,孰料一语成谶。如今,寒泱早逝,沐颜亦命途飘零,这一场生命里的波澜壮阔,如何安宁下来?

沐颜换回了女装,着了一席淡紫色金宝地缎裙,慢慢踏上高楼,站在最高之处静静望着远处蔓草丛生的院落,那个她曾带着尹落伊去的小屋,是路湛当年住过的地方。

她当初,也是常常站在高楼上,看着陆湛黑衣飞扬,剑光斩落,落叶缤纷,他用剑尖挑了梨花,从窗口飞入,落在她手心。那时候她微微笑着,看着路湛踏着后院一地松松软软的梨花而来,两人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黑衣凛凛,并肩站着,似是一双璧人。

十五岁的沐颜心气极高,有一次氏族女子相聚品茗聊天,彼此之间写了诗词互较,沐颜正被那些客套的闲聊折腾得极为头疼,被人起哄者要作诗,不忿之下,提笔编写“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的句子,闹得苏澈很是尴尬,她䦹从心底淡出喜悦来。

她微抿了唇,露出很淡的笑容,染亮了眼睛,发丝在额前轻荡,一时间竟显得极为温柔。

忽然听得耳边有声响,她伸出手,一直洁白的鸽子落入手中。解下鸽腿上的书信,是小乔从珞邰城给她寄来的信。

沐颜展信扫了一眼,略略知晓了那里发生的事,不由觉得好笑,小乔的性子,便是这样揉不得一点沙子。

她定神想了片刻,有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漠北走这一趟,可是苏汛的事情尚未解决,只得将小乔唤回了。

提笔写了回信,又让鸽子送走。沐颜看着那鸽子穿越云层而去,直到最终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扶着窗栏,她临风微笑,刹那间风华无双。

在房内呆了数日,沐颜才从霁夜口中得知容朔与戎狄终究还是开战了,大军的出征也在三日之后,他当下让霁夜去通知子陵她被囚禁的事,并准备了绳索与匕首,收拾好了包袱,随时都准备从安澜楼上翻楼而出。念及此,她不由有些雀跃,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能真正光明正大地去叛逆,去反抗。

入夜后,她就吹灭了蜡烛,束了发,换上一身黑衣。霁夜早披了她的衣,在床上躺下,临幸确实絮絮叨叨的叮咛不停,让沐颜从心底生起暖意。

沐颜附身看着漆黑的院落,她很是利落的从窗外翻出,微抿嘴笑了一下,跟着陆湛学了好多年的功夫,虽然不如小乔,可是翻个墙的能力还是有的。

坐在安澜楼的栏杆上,夜风缭乱了她的发,沐颜静静等着。他遣了霁夜与叶子陵约定的接应时间为子时,现在还有半个时辰的空闲,便闲来观星望月。

忽然,耳边传来极轻的马处辘轳声,她小心地攀下楼来,站在黑色的巷子里,轻轻地向外走去。

摹地,她停住了脚步。不对,不可能是叶子陵,子陵是最不惯坐马车的人,总是一骑白马懒懒洒洒地走着。就连让他多走几步也会抱怨个几句,更不消说是马车了。

那马车的声音越发近了,沐颜的手慢慢摸到背后的攻坚,一点点地抽出长箭,冷冷的幽光在夜色里一闪。然还未等她扣好箭,便见那辆极其豪华的马车几乎是瞬间,已驶至了她面前,想起撩人,香云纱做了帘子,金华缎铺了马车前的横梁,华贵奢靡,就连束帘的金钩也镂着精细的莲花纹样。

沐颜暗自心惊,她从未遇到过这样快的速度,就算是她,也不可能连箭都未张开就被人占得了先机。

“寒泱公子,把你的箭放下吧。”随着柔软而酥甜的声音,一个紫裳女子踏着莲步,袅袅走下马车。

那女子华服盛装,点了朱唇,勾画了时下最流行的柳叶眉,秋水清凉的一双眸,眼角边染了淡淡的蓝色胭脂。

她附身一笑:“紫魅给公子见礼了。”

沐颜轻笑道:“言碧阁的紫姬姑娘?”她素手一抬,一支箭闪电般地搭在了指间,箭尖点在了紫魅白皙如凝脂的颈间。

紫魅妩媚地笑了,伸手搭在箭上;“公子还是不要出箭的好,这里可是不方便呢。”

沐颜挑眉一扫,见那马车上坐着一个黑衣的男子,低垂着发,抱着一柄长剑,疲懒地靠在车上,此刻见沐颜望来,亦是冷冷地抬眼注视着她。

一种森然的感觉仿佛从脚跟漫上头顶,沐颜目光如电,定了半晌,才慢慢笑着问紫魅:“紫姬姑娘猜猜,寒泱比之马车上的那位有多少胜算?”

紫魅羊村轻笑了一声:“公子还是别试的好,那位可是有江湖第一剑客之称的江寒卿少侠呢。”

“是么?”沐颜笑容里隐隐有一种疏冷和锋利,“我们名字都带着一个寒字,也算是有缘了。”

她手中的箭仍举着,脑海里却没有停止思考。为什么来的不是叶子陵,而是这位传说中名动晚商城的名姬?更为古怪的是,还有一个莫名给人以慎重杀意的剑客。

很快,她思索的就不再是这个问题了,而是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僵持了一会,沐颜才低头放下剑,粲然一笑道:“既然自己姑娘都如此说了,寒泱不试便是。”她静静拂开袍子,笑道,“那么敢问紫姬姑娘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沐颜虽是一身黑衣狼狈,沾惹了尘埃,却不改轻傲本色,依旧从容自如,毫不怯软。

紫魅欠身道:“少主有请寒泱公子前往寒舍一聚。”

“言碧阁?”沐颜似笑非笑,“现今这个时候言碧阁不是应该宾客满门么?”

紫魅极是婉转的笑道:“为了迎接公子,今日言碧阁谢绝他客,空阁相应。”

沐颜心里算了算时间,离与子陵约好的时间还差许久,自己未必能撑到那时候,更何况,她们在不知晓自己具体出门时间的前提下,仍敢这样当街拦人,只怕子陵来了亦是一场恶战。思虑良久,沐颜这才一步翻身踏上马车,揽衣一坐,笑得温润:“那寒泱就敬谢不敏了。”

紫魅淡然的笑容在夜色中显得尤其模糊,沐颜静看着,竟觉得那张脸,有一种近乎妖媚的美丽,却有清丽独绝,不染纤尘,两种惊人的艳色在她身上矛盾着,却又如此的和谐。

紫衣轻摇,步步生莲地走回马车,随着那依旧糯软的“走吧”一声,马车又继续向前行进。

那“嗒嗒”声在静谧的夜中格外突兀,隐隐透出诡异来,满街空空的回应,一下一下的击在沐颜心上,那种不安与空旷的感觉渐渐加深,他不懂声色地靠近窗前,挑开帘子,向外望了一会,才安然坐回马车。

“怎么?夜色如此撩人,而令公子流连不已么?”紫魅巧笑着,一双盈盈目极为清亮。

沐颜自负一笑:“自己姑娘何不自己看看呢?”她笑意明媚,望上去纯净而单一,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在挑帘而望的时候,动了什么样的手脚,她虽不精武功,可并不代表会束手就擒。

沐颜合了双眸,轻倚在车内的软榻上,随着那马车的一套一晃,竟闲适地休憩起来。

紫魅低垂着头,大半的长发遮住了他姣好的容颜,只能看到她发间地金步摇,也在轻轻晃着,那金色的璀璨光芒,带着暗淡的阴霾,流转不定。

沐颜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一间沉香弥漫的房间,窗纱半卷,紫流苏滑落了满地,窗边置着雕花的沙漏,处处透着奢靡之气。

她略一皱眉,她与小乔俱不爱气味过于浓厚的香料,闻之亦多是心生厌烦。坐起身,却觉不对,低头一看,不由心神大惊。

她竟穿着女装。

那时一身淡黄色稠丝卷袖裙,熏了很淡的桂花香,倒是与满房间的糜烂之味大不相同。沐颜伸手一触头发,果然,头发被大三了,松松垂在肩上。

她赤足下床,拿住身侧的铜镜,镜中那张熟悉的容颜已没有装扮男装时的冷硬,而是几分妩媚,几分清朗。她松了口气,信号,只是被换了衣服和发式,顶多拿假扮兄长玩笑的借口来搪塞,纵使瞒不了明眼人,口上总说得过去。

重新穿上绣鞋,沐颜正要掀帘而出,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紫魅端着一种热汤走入,见沐颜批发素颜而立,不由怔了一怔。

沐颜和锦乔本就是容朔极有名的美女,昔时以寒泱的装扮出入朝庭,但也没人敢说他过于女相,今日换了女装在人前,却是将那分柔媚明明白白的露了出来。

沐颜突然开口:“我睡得那么沉么?”

紫魅倒是没隐瞒,径直莞尔一笑:“不是,是自己给公子,哦,不,大小姐闻了安神散呢。”

沐颜冷冷看着他:“你们带我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是男是女吧?”

“自然不是。”紫魅前身,紫色的镏金裙摩挲着,带着很是细微的声响,腰间的佩玲泠泠而动,“大小姐用过汤药醒神后便可去见少主了。”

沐颜端起那碗药,仰头喝下,冷笑道:“希望你们少主没有无聊到在药里下毒。带路吧。”

紫魅笑笑,带她从门口出去,绕过清冷的厅堂,向后院走去。

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两边的花草都养的极好,门前一棵桂树,枝叶繁盛,稀稀落落点缀着淡黄色的小花,幽香化开了一院的凄清。

紫魅悄然静笑,退了下去。

沐颜推门进了院子,满院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院子里立了一个深青色的身影,负手背对着她而立,有着与她相同的骄傲与疏冷。

沐颜静默一笑,忽地道:“三殿下若要见我,需要费如此周折么?”

三王安静辰回身细细打量她,冷漠的脸上裂开一丝笑容:“苏沐颜小姐,幸会幸会。”他长身玉立,面容与安静持有六分相似,却多了一分扑面而来的疏冷,静雅清俊。

沐颜走至他面前,眼神里透出愤怒来,面上却仍笑意盈盈:“三殿下既知我是谁,那么想必您已经和父亲达成协议了,是么?”她单手握紧,广袖翻卷,凛然怒意。

安静辰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冷冷一笑:“那么苏大小姐可知道,苏相的条件是什么?”

沐颜呼吸一窒,目光中的惊惧一闪而逝,她下意识的想后退,却挣脱不得。

安静辰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说:“作为我未来的三王妃,你的表现总算没有让我太失望,勉强也算够格了。”

沐颜骤然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下去,仿佛置身冰原,醍醐灌顶幡然了悟之余,却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慢慢深处刺骨的冰冷与伤痛。

她的父亲,在家族的利益面前,还是将她丢弃了,放置于政敌手中。

当她还在为了苏家在官海里挣扎,去品名争取那一点点渺小得可怜的希望之时,当她决意去为了爱情暂时舍弃她身为苏家长女的身份之时,她终于被她的家族一点点的屏弃,茕茕孑然一身,孤独奋战。

沐颜别过头,一滴清泪悄然滑落脸颊。

她听见安静辰冷着声音向侍女吩咐:“带她下去,别让她出门。”

沐颜傲然道:“不劳三殿下费心,沐颜自己会走。”她转身拂袖而去,只余一地的桂花散落,幽然寂冷。

继续阅读:第22章 2023.2.14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权游:双城之战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