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棠颂礼貌地朝关志波点了点头，“关先生，再见。”
“好，再见。”
关志波腆着脸，笑嘻嘻的。
棠颂一走，关宁宁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关志波睨着她，“你喜欢那个男人。”
语气笃定，不是猜测。
关宁宁冷笑，心底一片悲凉，“你觉得可能吗？他是什么人你也看的出来，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他是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才救我的，否则，我就算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一下眼，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门第是悬殊了点，但是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别人能飞，你为什么不可以？人总要有点梦想，万一实现了呢。要不是你想跑，我也不会麻烦他，所以，我以后会不会打扰他，完全取决于你，”
关宁宁懒得跟他废话，“我没有跑，住院太贵，回家养也一样，还能省钱。”
“我找了你两天，你房子也退了，电话也不接，没想跑？骗三岁小孩呢？”关志波一个字也不信。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关志波盯着她，笑了，“我找你还能干什么，跟我装傻呢？我打听清楚了，医院的人说打你的人来道歉了，给了一大笔钱。”
“八卦你也信？”关宁宁装傻，“赔的钱我都给你了，如果真赔偿了我一大笔钱，我还用着急出院吗？”
“难道不是你想携款逃跑？”关志波狞笑，“别给我耍花样，要不然，我就一口咬定是那个姓棠的害得你这样，他看起来非富即贵，手指缝里漏点也不少。”
“你敢？！”关宁宁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脸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关志波有恃无恐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关宁宁一脸颓败，面如死灰。
她不敢试。
因为她知道，关志波自从沾了赌后，为了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就差卖妻卖女。
有的父母疼爱儿女，无私奉献，有的父母是魔鬼。
她的父母是后者。
生下她，就是为了压榨她，她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家，就算是死，也要做宁家的鬼。
就在这一瞬间，关宁宁的内心彻底崩塌了。
关志波耐心耗尽，不耐烦道：“钱呢，赶紧拿来，别耽误老子时间！”
关宁宁掏出银行卡，递给他。
“密码是多少？”
“六个一。”
关志波眼睛冒光，翻来覆去打量着手里那张普普通通的银行卡，是农业银行的卡，也不知道这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这卡里有多少钱？他们说当时可是阵仗很大，赔了你一大笔钱，你别想糊弄我。”
“三十万，都给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了，我死了，这一切应该就可以结束了，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我过腻了。”关宁宁绝望地道。
“三十万？”关志波眼睛放大，根本没听到关宁宁后面的话，“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你是了解我的，要是敢耍我，让我白开心一场，你和你朋友也别想安生。”
关宁宁没有再说一个字。
就算她说，关志波也不会听。
关志波说完就拿着银行卡，眉开眼笑，脚底生风地走了。
关宁宁也没有继续留在医院里。
她面如死灰地走出医院，站在路边，看着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世界之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处。
关宁宁沿着主路，朝运河的方向走，根本就没注意到坐在路边车里的棠颂。
棠颂见到关宁宁后，本来想直接走人，最后还是有点不放心，就给黎漫打了个电话，这才得知关宁宁跟父亲关系很紧张。
怕出事，棠颂就没走，等了几分钟关宁宁就出来了。
棠颂从车里下来，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她。
很快就走到了运河边。
河边是一条很宽的绿化带，灌木丛和高大柳树，灌木丛四季常绿，柳树冒了嫩芽，嫩绿嫩绿的。
棠颂以为她想不开，但是转念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觉得她可能只是想来河边散散心。
棠颂笑自己想多了，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赫然看到关宁宁爬上了白色的大理石雕的围栏上。
棠颂瞳孔一震，也不敢出声喊，怕吓到关宁宁。
他一言不发，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关宁宁的胳膊，开口就是呵斥，“你这是干什么？早知道你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性命，当初是不是不救你更好？”
“棠先生？”关宁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脑空白了一瞬
棠颂抓着关宁宁的胳膊，手劲很大，“你先下来再说。”
说完，他就直接把关宁宁拎了下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没跟过来，你是不是就准备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了？”
关宁宁没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了。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棠颂深吸一口气，从黎漫口里得知她不容易，但是黎漫也没多说。
僵持了几秒，关宁宁抬头，迎着棠颂纯粹漆黑的眸子，勾唇笑了笑，道：“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想离开江州远离原生家庭，可还是躲不掉。”
棠颂道，“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不会联系你，你想去哪儿开始新的生活，我来安排。”
“不用了。”关宁宁拒绝了他的好意。
“为什么？你连死头不怕，还怕欠我这点人情？”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棠颂耐心询问，也不催促。
他一向是个情绪稳定的人，风度翩翩，温柔又绅士。
刚才开口呵斥，已经是他难得情绪爆发的时候。
最后还是棠颂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开解她道，“你以前一直积极乐观，现在有人拉你一把，就应该抓住机会，趁机换个城市，离他们远远地，断了所有联系，开始新的生活。看开点，自私点，不要期待从别人那里获得爱，哪怕是父母，要懂得爱自己，人生是你自己的。”
关宁宁咬着下嘴唇，眼眶里弥漫着一层水汽，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