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要对周边国家动手的意图相当明显,如果这一次他们北越没有处理好生辰贺寿的事情,说不定会被拿来杀鸡儆猴。
少年眉头一皱:“皇兄待要云诺如何?”
是了,这个少年长相与云侍君一般无二,连名字都与他一样,只是眉宇间杀气颇重,并且并非是一个哑巴。
纳兰瑾手搭在石桌上,曲起手指头敲击着桌面,道:“依父皇的意思,这大燕是非去不可,就是人选还未定下来。”
众位皇子都心知,此去大燕凶多吉少,个个都不愿意作为使臣出使,但若是不派皇子前去,则显得他们不够看重燕皇的生辰,是为不敬。
“这有什么难?让云诺前去便是。”纳兰云诺豪迈大方地一拍桌子,那坚硬的大理石桌竟裂开一道缝隙,蜿蜒着横穿过整个桌面。
纳兰瑾正有此意,但是面上却说:“此行凶多吉少,一个不慎便会无法回来,四弟大可不必如此。”
纳兰云诺最讨厌他说话弯弯绕绕的,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那石桌的裂缝也愈发宽大。他坦言道:“皇兄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劝说云诺前去大燕么,云诺应了,皇兄大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毕竟皇兄是云诺唯一的同母哥哥,皇兄待云诺如何,云诺皆铭记于心。”
他就是告诉他这个腹中九曲十八弯的皇兄,大家毕竟是兄弟,不要对他玩虚的,谁对他 好对他不好,他心中自有定数。
纳兰云诺又补了一句:“况且皇兄不便离京,就怕到时候皇兄不在思穆,二皇兄会有什么动作。”
这纳兰瑾与纳兰云诺皆是皇后所出的皇子,但是两人却没有二皇子受宠,因为这二皇子生下来第一天,原本哭哭啼啼的,只看见了皇上便止住了哭声,赖在皇上怀里不肯离去,生生让皇上享受了一把血溶于水的父子亲缘,从此便更加宠着他。
二皇子受宠,连带着他的生母受宠,从一个普通妃嫔升到了贵妃,与皇后隐隐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北越皇虽然已经花甲之年,却迟迟不肯定下太子人选,以至于纳兰瑾这个嫡长子处境十分尴尬,众多大臣内心里暗暗揣测圣意,尽皆觉得皇上不立太子是因为属意二皇子,不由得心思活络起来,暗地里支持他。
“这倒也是。”纳兰瑾对于纳兰云诺的一番话感到脸红,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如此这般,便要委屈四弟了。”
于是他便告辞,找皇上请安,并且报告他找到了合适出使大燕的皇子。
北越皇听了他的建议,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四儿同意了?”
他这个儿子命运多舛,曾经遭遇马匪,失踪了几年,后来才勉强找了回来,但是他好像对于自己失踪的事情毫无印象,只惊讶于皇兄竟然长这么大,父皇竟然生了白发,一举一动都与失踪前别无二致。
因为他天生神力,北越皇确实有意向让他出使大燕,但是又生怕他对大燕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从而拒绝。
纳兰瑾恭谨地回答:“四皇弟确实亲口应允了,看他的样子,确实对于大燕毫无印象,儿臣认为可放心地让他去。”
他们都揣测不出燕皇举办万寿节的意图,私下里都认为他是想要逮着他们的错处好找借口出兵,故此行大燕凶多吉少。
纳兰云诺被选为出使大燕的人选,何尝不是北越皇放弃了他的信号呢?
“罢了罢了。”北越皇哀叹一声,坐在上首,闭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纳兰瑾静静地站在下面,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北越皇睁开眼睛,挥手道:“行了,就这样吧,你下去。”
纳兰瑾行了个礼,匆匆告退。
年逾花甲的北越皇靠在华丽的龙椅上,心中一片凄凄,但是想到从小与自己不亲近的纳兰云诺,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又狠了狠心,唤来内侍,铺纸研墨,开始写圣旨。
纳兰云诺一句话都没有说,平静地接了圣旨,带着为燕皇准备的礼物,与浩浩荡荡的使者团开始踏上了大燕的国土。
万寿节恰好在今年的夏至。
长念京被长念河环绕,一到夏季就雨水不断,恰好今年风调雨顺,一阵疾风骤雨过后,阳光破开乌云,照射了进来,给人间镀上一层暖黄色。
一滴雨水从树梢枝头的绿叶上滴落下来,掉进小小的水洼中,搅动起一圈圈的涟漪。
兰清雅正看着云栖殿院中的水池出神。
那里有一个他特意吩咐人建造的活水鱼池,里面放养着五彩缤纷的锦鲤,正甩着尾巴自由自在地游荡,与他当年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小李子走过来,躬身禀报:“皇上,北越的使臣也到了。”
现今离夏至还有半个月的时光,各国使臣陆陆续续地前来报道,因着北越思穆京离大燕长念京较为接近,所以北越的使臣来得算早。
兰清雅随口问道:“都来了谁?”
小李子:“北越派来的使臣是他们的四皇子,北越皇后所出的嫡次子。”
兰清雅挑眉,看来这回北越皇倒是舍得下血本。
“大家都以为我要对这些使臣做什么,他倒好,自家皇后生的小儿子都推出来了。”他扔掉手中无聊时采摘来的叶片,扔在地上,甩手回宫殿内了。
小李子紧跟其上。
兰清雅坐在殿中的宝座上,宫娥奉上一杯香茗,他吹了吹飘散的雾气,忽地想到一件事:“朕好似不知道北越的国姓?”
他好像一直没有关注过北越的皇室姓什么,主观意识上就觉得不是很重要。
小李子恭谨地回答:“北越的国姓便是纳兰。”
“纳兰?”兰清雅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那四皇子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那四皇子大名唤作纳兰云诺。”
兰清雅的手一抖,一杯滚烫的热茶就这样砸到了地上。
小李子慌忙跪下:“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兰清雅颤抖的手还未平息,艰难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起来,随朕去看看北越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