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保重龙体。”半年未见，凌青锋感觉两人仿佛过了半辈子时光，无语凝噎。
兰清雅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毕竟凌青锋是唯一一个，能将自己的心思压住，不带任何幻想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朕好些日子没有出宫了，不如今日便陪朕到外面走走。”
凌青锋看着他的脸色，也觉得他需要出外面散散心，点头应道：“是。”
半个时辰后，兰清雅换了一件常服，这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领口袖摆用银线绣满了游龙云纹，他的脸色不太好，穿上这件衣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清瘦得很。
走在长念街，凌青锋戒备地看着四周，兰清雅则是到处闲逛，看看他治下的百姓生活得如何。
大街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有推着小车卖烤红薯的，也有在路边摆了个烧烤摊，当街卖肉串的，还有吹糖人的老头，手艺娴熟地吹了一个又一个活灵活现的糖人，一文钱一个卖给小孩子。
凌青锋看着那些围在糖人摊边的孩子，个个脸上洋溢着笑意，举着一个糖人就往家里走，不由得感叹道：“现在的孩子就是好啊。”
“怎么说？”兰清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人手一个糖人，一路舔着回家罢了。
凌青锋指着其中一个举着两个糖人的孩子，满眼怀念地说道：“小时候我也来买过糖人，好几个月才买一次，买了还不舍得吃，直到快化了才慢慢舔进嘴里。”
“去年的时候，买糖人的孩子也没有这么多，老百姓这是富裕了。”
要知道，去年还是一个大旱年，长念城的百姓不仅安然地度过去了，日子还过得不错，全靠兰清雅这个皇帝做得好。
凌青锋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兰清雅没有开口，反倒是走到卖糖人老头那里，要了两个糖人：“老板，来两个糖人。”
老头笑眯眯的，热情地问道：“年轻人想要什么样式的糖人？”
这么大个的小伙子买糖人，多半是不是为了吃，而是用来看，所以老头推荐了几个比较华丽的样式，比如孔雀开屏、猛虎下山之类的。
兰清雅想了一下，问：“能吹个人形的吗？”
“这还不简单？您是要凌将军那样的，还是要丞相那般的？”
兰清雅微微愣住，抬头去看凌青锋，凌青锋听说有自己的糖人样式，颇为感兴趣，也凑上前来，问道：“凌将军与丞相的有什么区别？”
“将军的是铁马冰河，丞相的是醉卧兰亭。”说起谢思微，老头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紧接着叹了一口气，满含情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长念的人都知道上次丞相做错了事，被皇上革职了。”
议论到皇家头上，老头还是小心翼翼的，赶紧将话题转了回来：“虽然如此，但是我们老百姓还是认为丞相就非他莫属，对了，年轻人要来一个醉卧兰亭吗？”
说着也不等兰清雅的回答，手脚麻利地就吹了一个惟妙惟肖的谢思微出来，宽大的袍袖垂落下来，遮住双腿，一手举着酒坛子，放荡不羁，肆意洒脱，完全不像是兰清雅认识的谢思微。
“这个不是谢丞相吧？”形象严重不符合。
“那里不是了？你给我说说？”被人质疑，老头面上不悦了，非要和兰清雅理论。
兰清雅转动着糖人，这技术是真的好啊，连眉毛鼻子都没有缺，但是就是看着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个温文尔雅的谢思微。
“我见过丞相，他不是这般的行事洒脱之人。”
“不可能。”老头笃定地说道，“丞相他就是这般行事不拘一格的人，说话做事皆有大家风范，就算是喝酒，也是这般洒脱的。”
他说着又瞪了一眼兰清雅，说道：“这糖人你要不要，不要的话老头子我就不卖了，给我家孩子吃去。”
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但是就不能听别人说这不像是个丞相。
兰清雅举着糖人在那里纠结，凌青锋就走过来，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老头：“麻烦老丈人再做一个铁马冰河。”
凌青锋看着兰清雅举着谢思微的糖人看，也想看看他看到自己的糖人是什么反应。
见这位年轻人买账，老头捏着胡子笑了起来：“老头子有幸见过凌将军一面，保准给你吹个一模一样的……”
自吹自擂的话语忽然顿住，老头的手一抖，手上的糖人糊歪了，他没有理它，惊叫起来：“凌将军！”
凌青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出来逛逛，莫要声张。”
幸亏老头的声音不算大，周围又太过吵闹，不然那些倾慕凌青锋的小老百姓非得疯了似的冲过来不可。
老头激动得两眼起了泪花，重新取了一根竹签吹糖人，吹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慌忙将刚刚收进口袋的碎银子拿了出来，直言道：“糖人是送给二位公子的，这钱老头儿收着心里不踏实。”
凌青锋买东西哪有不给钱的道理，推辞道：“使不得。”
“使得的。”老头见他不收，一气塞进兰清雅的怀里，一边吹糖人一边说道：“当年老头的兄弟去大理行商，却不想那大理狗贼忽然叛乱，将路过的大燕人尽数杀了，其中便有我那兄弟。”
“可怜老头一把年纪，想报仇，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听闻将军踏破了大理国都，真真是做梦都会哭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法给弟弟收尸了，却不想凌将军派人将那些无辜的人的尸体送了回来，还安抚了他们，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也是在那一日见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甲胄的凌青锋，这大恩大德，终身难忘。
“这是一点心意，将军就莫要推辞了。”将栩栩如生的凌青锋糖人递给他，老头抹了抹眼泪，眼睛却紧紧盯着凌青锋，生怕记不住他的模样。
“将军在民间的威望真不错呢。”兰清雅幽幽地赞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