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年关将至。
兰清雅原本是想在元日封纳兰云诺为后的,只是太后反对、礼部反对,就连看似最可能帮他的国师也反对,而且理由都是他没法反驳的。
他便干脆地不封后改立侍君了,由此一来省了许多麻烦,却也让他平白多了许多时间可与纳兰云诺一道,或赏花,或煮酒,好不痛快。
这日是腊月二十六,大燕素来有二十六之后停笔休沐的习俗,即这一天下了朝之后,一直到春节都是不用上朝的,就连兰清雅,也可以借此机会多休息一会。
下朝之前,掌印与执墨太监,分别用两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将兰清雅平时用的朱批、玉玺装了进去,然后封好,这便是“封笔”“封玺”礼了。
做完这些,太监将盒子收好,兰清雅冲内侍说了句什么,然后内侍扯起嗓子喊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然而之前就将事情处理完了,大臣们也是心心念念着放假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过一个新年,故所以大家都不会没事找事,便也提前下了朝。
看着殿中的大臣一个个退下,兰清雅竟再无之前郁郁寡欢之感,反倒是有点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回嘉云宫,与他的小可爱一同坐在火炉前烤火。
思及此,他便不再等待,神采飞扬地站起身往外走。
恰逢此时,谢思微并未走远,他听着兵部侍郎与工部员外郎等人在谈论儿女亲事之时,不可避免地谈论到了自己,便慢下了脚步,想着等他们先离开。
谁知这稍微一慢,便看见了满面春风的兰清雅从殿中走出来。
兰清雅也看见了他,四目相对之下,不想表现得太过开心,便稍稍收敛笑容,然而眉眼之间的神采飞扬,却是想掩也掩不住。
谢思微觉得心口刺痛不已,遥遥冲兰清雅施了一礼,便甩开袖子走了。
兰清雅没由来地觉得他的背影很伤感,谢思微比起其他人,一向都是热情大胆的,他才华横溢,相貌姣好,又懂得利用各种手段表现自己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他大燕可以没有沈之言,可以没有凌青锋,但是不能没有谢思微。
只是他占了这个皇帝的壳子罢了。
谢思微没有冲过来追问纳侍君的事令兰清雅感到一丝不解,但随即释然了。无论谢思微做了什么,只要无关国事的事情,自己都没有资格理他了。
兀自思量了一会,他便迈开步子准备起驾嘉云宫。
只是没想到,多日未见的系统竟然又冒了出来,而且听起来心情还挺好,因为他开始怼人了!
系统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怎么,后悔没有把这个也抬进宫是吧?”
“你出来了啊。”听见这个令人怀念的声音,兰清雅也就不去计较他带刺的话语了。
“哼。”系统冷哼一声,对于兰清雅这个反应十分不满,如果他有手他一定抓着他的领子咆哮,不过没有手也不妨碍他咆哮就是了。
“你还真想把这个也抬进宫啊?你当初说好的一夫一妻,坚持社会主义国家领导的方针走的呢?”
兰清雅弯了弯眼角,故意逗他:“你不是说开后宫想娶几个娶几个吗?现在都收了一个了,谢思微身份地位较高,就让他做君后吧,然后再把沈之言啊凌青锋接进宫来……”
系统立刻冷了脸:“你真是如此想?”
虽然没法看见他的脸,但是兰清雅能想象得到一个飞扬跋扈的小公子面色阴沉,拉着嘴角地在和他说话。他想像中的系统,年龄不大,大约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透露出精光,平时性格咋咋呼呼的,上房揭瓦搞得人头痛不已。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些。
兰清雅这边想象着系统的模样,系统那边却着急得要死,几次三番想开口骂他,最后却艰难地挤出一句:“那你以后还对他好点,行吗?”
兰清雅却奇了怪了:“之前非要我打人的是你,要将沈之言谢思微往我身边推的也是你,你怎么突然就这么矛盾了呢?”
系统对此却一句话也解释不出,干脆直接匿了,再不说话。
兰清雅喷笑出声,见两旁内侍都小心翼翼地望了过来,便收起笑容,摆出了威严的一面,脚步轻快如风。
仍记那日国师在观星台所说“您身上那人付出了您无法想象的代价,才将您从不知名的地方带回来,您需要对他多一点信任”。
兰清雅遥望苍穹,连日大雪使得天空澄净如练,雪落树枝梢头,干净清明。
信任……他就试着去信任吧,无论他说话是否前后相悖,总归从未害了他。
回到嘉云宫,却见两名宫娥提着裙摆在到处追纳兰云诺,而纳兰云诺衣衫单薄,光着脚丫在雪地里乱窜。
“公子,公子你等等啊,先把衣服穿上。”宫娥们追不上人,只能提着一口气你拼命在后面喊。
兰清雅刚踏入院中,纳兰云诺见他过来,十分高兴,转了个方向朝他直直冲过来,“咯咯”笑着扑入他的怀里。
见这小家伙衣裳单薄,还赤着脚,兰清雅心疼不已,脱下身上的披风将他裹了起来,然后一个用力将他打横抱进殿中。
两个宫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御前失仪便也算了,还害得皇上最宝贝的云侍君受冻,便是打杀了她们也不为过。
“给云侍君换两个贴身宫女。”兰清雅看了一眼跪在外头楚楚可怜的宫娥,心中有怒气,却也知道不应该冲她们发,便直接开口换人。
内侍应了声“是”,然后杵在原地不动。
这是在等皇上下令处置那两个宫娥。
“她们两个就调到别的宫去。”来自现代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兰清雅做不出来那种随意对别人生杀予夺的事,便只是将两人调离了。
缩在他怀里的纳兰云诺相当安静。兰清雅将他抱到床上,又抓起他的双足捂了起来。纳兰云诺的脚上沾满了泥巴,像极了半大了在外面野的孩子。
兰清雅竟不觉得嫌弃,还让人打了热水过来给他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