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上的部署详细且精密,每一个步骤,都插着一小块带着序号的纸条,像一面小小的旗帜迎风飘荡。
纳兰云诺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立刻被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沙盘模型给震惊到了,连兰清雅与他说的话也没有听个分明真切。
“云诺,你有在听吗?”
“额……”纳兰云诺回过神来,回想了一会兰清雅所说,“纳兰珏会用父皇威胁我,会在哪个时候威胁?”
兰清雅在沙盘上比划,“他没法阻止我炸城墙,就算是要阻止我进城,这三面围攻的,完全奈我不何。所以……”手指指向最后一个地方,“这里,最后围剿纳兰珏的时候,他极有可能会提出一些过分的条件,用作交换北越皇。”
“那我们要怎么办?”
兰清雅静默了一会,问道:“对于你父皇,你是怎样想的?”
纳兰云诺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曾经仰慕过自己的父亲,但是当他得知自己被父皇抛弃,像一个女人一样被送给别的国家和亲时,那颗仰慕的心从此就死了。
“他放弃了我,虽然他这样做反倒让我们成全了,可我还是没法忘记他对我的伤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北越皇的所作所为是活该。
是他太早放弃了纳兰云诺,也是他太过信任纳兰珏,而不给纳兰瑾机会,从而导致了今天这样的悲剧。
“……可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
这句话一出,兰清雅也算是明白了纳兰云诺的想法,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长发,“会没事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兰清雅对纳兰珏的了解并不多,但是从他的角度推测,他那么懂云诺,必定不会放过他重情义的这点。
能做出弑兄后,将其首级悬挂在城楼之上这种事情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做出挟父皇威胁弟弟的事情,并不奇怪。
要斩断这种后顾之忧……那就让他无人可威胁!
时隔几日,正当理由组织全面进攻的当口,思穆京的消息传了出来。
“北越皇突发心疾!已经去世好久了,新皇秘不发丧,生怕被人知道消息。”
兰清雅气势沉稳,不受影响,但是那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今夜子时,攻城!”
大燕历法记载,元庆十一年五月,皇上率领二十万大军攻破北越京都思穆京。北越新皇在四围山自缢而亡,而同月,皇上扶持北越四皇子、当今君后成为了新的北越皇,至此,北越百姓安定,与大燕子民亲如一家。
北越的事情了了,兰清雅也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就停留在北越皇宫稍作休整。
原本以为军营中无法为所欲为,战争结束后便可稍微放纵一会,却没料到自从登基后,北越这个国家就像一座大山压在纳兰云诺身上,尚且稚嫩的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管理一个国家,每天都在那些焦头烂额的事情里焦头烂额。
“云诺,你把公文带回来,我教你处理吧。”上一次兰清雅提出帮忙处理,被纳兰云诺严词拒绝了,他便换了一种说法要为老婆分忧。
曾经兰清雅从一个普通的四有青年良好市民一朝变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是慌乱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皇上这个角色。
如今看到纳兰云诺这般,就像看到了自己曾经,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傻……?
北越朝堂早已被纳兰珏血洗了一遍,如今可谓是一团乱麻。
自己搞不定,纳兰云诺也没法坚持,让内侍将奏折搬到与兰清雅共住的寝殿中来,两人一同翻阅。
兰清雅绕过他的肩,将奏折摊开,就着这个像是将纳兰云诺圈在怀里的动作,开始讲解:
“这一个,是讲朝中无人的,你可以去拜访几个老臣,老臣们看人比较准,可以让他们推荐几个。只要能得到老臣们的肯定,就算有人不乐意入朝为官,出于对这些老臣的推荐,他们也会掂量一下。”
随即他又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不过我不适合跟着你去劝说,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是卖国,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北越这个国号才能存在。”
“我自认问心无愧。”登基后,虽然对外纳兰云诺也是称朕,但是对着兰清雅,他还是习惯性用你我相称。
不然两个人朕来朕去的,那多尴尬啊。
紧接着翻了另一份奏折,兰清雅略微皱眉。这是一个慷慨激昂地说着大燕军多么多么不好,外敌入侵需要驱逐,皇上应该怎样怎样的折子……
兰清雅环住纳兰云诺的脖子,学着曾经电视上霸道总裁的套路,往他的耳朵吹气,语气暧昧:“宝贝儿,你说写这个折子的大臣,知不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
纳兰云诺被他一吹,立刻耳朵红了,稍微动了动,整个人就像是被兰清雅抱在了怀里。
“嘶……别乱蹭,否则今晚你的折子可看不完了。”兰清雅的声音比平日里沙哑了好几分,“要我算一算我们有多久没有那个了吗?”
纳兰云诺的耳朵更红了,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嘴上还在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尽快处理完这些奏折……”
先是生孩子,紧接着又上了战场,说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亲密地搂在一起了。
“那你要尽快啊。”兰清雅忍着欲望,抬手捞过他的朱笔,在那份奏折上写了一行字。
燕皇是我孩子的父亲,先皇同意了的。
“……”纳兰云诺一阵无语。
“偶尔也要调节一下心情的。”
对于老北越皇死亡这件事情,两人一直闭口不言,此番猝不及防地提到了,兰清雅索性摊开了说:“云诺,你会不会认为,你父皇那件事是我做的?”
纳兰云诺摇头:“如果我怀疑你,我早就说了,怎么可能忍到现在呢?”
不管是纳兰云诺的人,还是兰清雅的人,事后都有悄悄查过北越皇的死因,又确确实实地获得了北越皇是死于心疾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