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在夜幕中的银发背影最后停在了月山半院的崖壁上,在那离月亮最近的地方盘膝坐下。
没错,那一瞬间秒杀燕三的神秘人正是到了夜间血脉觉醒的白墨,而那挥出绚丽无比又霸道绝伦一剑的则是白墨身负的另一侍魂,也是曾经墨天衍的侍魂,剑狮,庸剑。
月下,庸剑和胡媚儿一左一右恭敬站立在白墨身后。白墨没有做声,两上古大妖也都静默一言不发。
白墨背后的银发随风飘飘,在月光的映射下更显得俊美妖异。
“庸叔,刚刚那一剑,以我现在的魂力,可以催动庸叔挥动几剑?”白墨回忆着刚刚的战斗问道。
“回少主,最多三剑。”妖族不喜奉承,庸剑也是如实回答。
因为白墨身负万妖令,因此如同庸剑这样强大的上古大妖,也尊称一声少主。
“嗯,只能三剑吗?庸叔巅峰时期可挥几剑?”
白墨自从看过父亲留下的遗书后,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变强,而想要变强,他就必须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与强者之间究竟差距多大。
庸剑双手放在腰间,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剑鞘,尤其是那缺失一剑的剑鞘,不禁回忆起了种种往事。
“回少主,我自创绝世剑招有三式,每一式有三千衍化。一万多年前,我登封神天梯,遇到了一仙族强者,最终我将九千剑招尽数使出,依旧败给了他,心有不甘,于是亡魂化作侍魂令。”
白墨一向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面容在听到庸剑所说的“九千”二字时竟突然有些震惊,但下一秒,又回复到他那特有的云淡风轻的表情。
“看来我还差得远呢。庸叔,媚儿,你们曾经是如何修炼至妖帝境界的?我又该如何觉醒我自身的力量呢?”
庸剑率先回应道,“回少主,我曾经是以血养剑,亡在我剑下之魂,各族加在一起已经不计其数。证道杀心,乃是我的称帝之道。”
胡媚儿轻摇了一下身后斑斓至极的九色狐尾道,“少主,媚儿的称帝之路与庸叔不同,媚儿乃是狐妖,因而媚儿修得是魅惑之道,尤善幻术,媚儿曾蛊惑住一位僧界的云游高僧,在那之后媚儿便达到了妖帝境界,想来也是与被媚儿魅惑的人的实力有关。
至于少主应如何觉醒自身力量,媚儿也有所不知。”
白墨点了点头,心中暗叹,每一妖族的称帝之路看来都不尽相同,而他自父母双亲被害,父母将自己侍魂传给他那时起,他便再无冲破境界之感。
看来他所负的万妖令虽强,但觉醒条件也非一般苛刻,还需他探寻出他自己的称帝之路。
……
晨光微熹,天边渐渐可见朝阳射出的束束光芒,在那光芒的照耀下,白墨的银发渐渐垂落,变回那本来的墨色,就仿佛在抵抗阳光,只愿化身黑暗那般。
天亮之后,白墨注视着远处一座座石崖洞窟,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
那一个个黑黢黢的洞口,就像摆在白墨面前的一个个无法揣摩前途和方向的选择。
就在白墨犹豫之时,他忽然感知到附近有两个身影在接近,两人的气息白墨也并不陌生,正是昨夜他救下的金灵雨和陶陶。
金灵雨当然没有办法追踪昨夜极速遁走的白墨,能在这月山半院的崖壁上再次相遇,实属偶然,或者说这便是二人的缘分吧。
两女越走越近,白墨已经不需要感知便听得见她们的脚步声。
金灵雨也认出了盘膝坐在那里眺望远方的白墨,心中暗喜她正打算寻找之人,竟然如此巧合得偶遇。
陶陶经过昨晚一战,现在气息仍然不太稳定,也是需要金灵雨搀扶着缓慢前行。而她看见白墨的一瞬间,就远没有金灵雨那般欣喜,她更希望直接偶遇那银发青年,那才是小姐的希望。
“白公子,是在这里欣赏日出吗?我曾经也觉得看见日出就仿佛看见了希望呐。”金灵雨的话语中夹杂着一缕伤感,听上去那娓娓道来之音竟那么醉人心魄。
白墨闻声回头,与金灵雨对视了一眼,仅仅一眼,便又将头转回,看着那缓缓升起的太阳道,
“这天下若还存在着希望,那希望绝不在你眼前,而是在于你背后的侍魂。”
不知为何,白墨此刻愿意回应金灵雨的话,可能是刚刚那一眼他看出了金灵雨与他有着相似的痛楚吧。
陶陶在旁边听着白墨的话,虽身上伤势没有回复,气息也不平稳,但是却仍然怒斥白墨道,“如若可以,我家小姐宁愿没有这侍魂,你又懂得什么?”
白墨站起身,转身从两女身旁走过,这次他没有回应,多说无益。
金灵雨拽了拽陶陶的衣角,示意她刚刚的话语太过严重。
陶陶也很不情愿地拉了金灵雨一把,小声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去寻找那银发青年吧,他定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金灵雨并不认同陶陶的话,她相信她的感觉不会有错,眼前的白墨,肯定与昨夜的银发青年有某种关系,索性她也不再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问到,
“白公子,可认识一位满头银发的青年?”
白墨听到金灵雨突如其来的问题,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注视着金灵雨那灿若星辰般的美眸。
“你找他何事?”
“与我命运相关,他或许是能改变我命运之人。”
“为何这样认为?”白墨追问道。
“家中仙师曾预言,让我到通仙域西极之地,可以找到改变我宿命之人,而昨夜被那银发之人相救,冥冥之中我觉得他就是预言之子。”
“你有何宿命?”白墨继续问道。
金灵雨刚想开口,陶陶便将其打断道,“小姐,不能说与他听!”
金灵雨摇了摇头,示意陶陶不要再打断她,继续对白墨说到,“我若告知白公子我的宿命,白公子可否告知我那人所在?”
“可以。”白墨自始至终眼神都注视着金灵雨的双眸。
金灵雨眼神也没有丝毫躲避,这仿佛是两个人的视线在交锋一般,只要有一方离开视线,谈话便也到此为止啦,输的一方就别想问出更多的东西。
“好!我是通仙域祖洲第二大仙门的公主,八岁那年觉醒侍魂,金母。
洞阴极尊的西华金母,与阳气至极的东华木公,是世上唯二的九品仙魂。在从前那个道气沉寂,湛体无为的时代,金母与木公便是神域天帝们点化而诞生的最早仙族。
数万年过去,金母与木公相互制衡,而结果便是两人均未能如愿封神。
而这一世,木公的觉醒者,祖洲第一大仙门穆家的穆擎苍,囚禁了我父亲,欲用我父亲相逼,在我修成罗天上仙之时,将我炼化为他的炉鼎,实现阴阳之力的融合,助他这一世成功封神。
为此,我远离祖洲,按照家中通晓周易之道的仙师指引,来到聚窟洲,想找到那能改变我宿命的预言之人。”
白墨点点头,他已经明白眼前的金灵雨为何会带给她一种熟悉且无法拒绝之感,因为两人的命运可谓同命相怜,都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之人。
陶陶按耐着性子没有阻拦金灵雨,然而金灵雨已经将自己的身世秘密和盘托出,白墨却只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她的火爆脾气又压制不住了。
“喂,该你了,我家小姐已经什么都说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银发青年的下……”
陶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锋利的剑气便停在了她的脖颈处,只差分毫,她就会血溅当场。
“小姑娘,年纪轻轻要有点耐心。”
那剑指陶陶的正是白墨的侍魂,庸剑。作为一名剑修,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是不能侮辱的,其一是自己的剑,其二便是自己愿为之挥剑之人。
金灵雨见陶陶的性命受到威胁,急忙调动浑身魂力。
白墨依旧看着金灵雨,口中说出两个字,“不必。”
那一瞬间,金灵雨心神有些摇晃,身上的魂力也不禁散去。
而剑指陶陶的庸剑,则是轻轻放下剑,当然,刚刚他的剑也并未出鞘,如若出鞘,单那股剑气已经秒杀了陶陶。
“银发青年,我就是,我不是什么改变你宿命之人,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口中的穆擎苍是不会封神的。”
如果说刚刚白墨直接说出自己是银发青年的事实,两女可能还会有所怀疑。
但是庸剑的出现,即便白墨不去刻意说,两女也已经了然。
金灵雨因为刚刚自己的失神,已经有些紧张,不再能注视着白墨的双眼,小声呢喃道,“为何白公子这么肯定?若那穆擎苍将我炼化为炉鼎,他便是世间最强的仙,也是历代最强的仙族。”
白墨没有想去辩解或解释什么,他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缓缓的道,“因为封神之人会是我!”
狂,猖狂,狂傲至极!
穆擎苍不会封神,因为将要封神的是他白墨!
欲融合世上唯二九品仙魂的穆擎苍没有机会证道成神,因为将要成神的是身负万妖令的他。
金灵雨和陶陶此时都被眼前青年的狂妄所震惊到。
成神固然是各族之人持之以恒的追求,但是这天下,有谁能这样直言封神的只会是自己。
纵使她们见识过白墨的实力,但这般狂妄到天际的发言,还是让她们震惊万分。
震惊之余,陶陶已经认为眼前的人是一个疯子,但是金灵雨却是在回过神之后会心得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如此狂傲之人,比之穆擎苍还自信上千百倍的人,才会是改变她宿命之人。
那穆擎苍虽身负最强仙魂,但是依然使出以父相逼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妄图成神。
与白墨这般直言成神之人只会是自己,一往无前的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知为何,金灵雨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白墨立于封神天梯之上,傲视苍天之下的情景。
有人因一眼许终身,此刻的金灵雨却是因为一言,此后的命运再与那个口出狂言的青年脱不开关系啦。
这才是她的宿命,她的宿命不是成为穆擎苍的炉鼎,她的宿命是亲眼见证眼前之人证道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