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色恢复如常,苏锦瑟这才将那银针慢慢地拔了出来,而银针的尾端也沾染了黑色的毒素血迹,看上去有些可怖。
“心,你吩咐下去。让下人煨点粥,大概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苏锦瑟的话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元孜墨,眉间的那一抹忧愁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你们其他人也都忙活了一天了,先下去歇会罢。”苏锦瑟吩咐道。
林槐和季舒云等人同元孜墨告退后便回了别院休息,苏遇担忧苏锦瑟一人照看不过来,便留在屋内不肯离开。
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沉了下来,黄灿灿的晚霞已然闭上了帷幕,天空如同变脸一般换上了璀璨明亮的月亮与星辰,它们如同长河中的点点浪花般点缀着这孤寂的幽蓝夜空。
屋内四人的身影映在薄如蝉翼的窗户之上,油灯里的烛火噼里啪啦地爆响着,元孜墨静静立在窗边,眼神丝毫没有从沈灵素身上移开过。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罢,今天由我守着她。”他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沙哑,但仍旧如同珠玉落盘,温润动听。
苏锦瑟抬头看向北冥羽和苏遇两人,给了他们一个示意的眼神后,屋内便只剩下了她和元孜墨。
“其实你是关心她的罢。”苏锦瑟的声音悠悠响起,语气坚定而温柔。
元孜墨听完,睫毛微微地颤动了几下,抿唇未言,可眼神中缱绻的迟疑却让她捕捉到了。这让苏锦瑟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元晟奕对沈灵素是有情谊的。
“我不知道你现在作何想法,但还是希望你能够保重身体。再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王妃不日便会醒来,你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安放这份情感,汝之心还要自个儿参透才是。”她继续说着,眼神却流转在元孜墨的身上,不断地探寻着蛛丝马迹。
只见他双目紧闭,鼻尖的呼吸有些温暖,原本白润如玉的面颊泛上了点点红晕,憋了半天之后才低声吐出了一个好字。
苏锦瑟微微颔首,朝着床榻上的人儿扫了一眼后,便提裙出了房间。她穿过偌大的院子,绕过一道假山,行至了院门口。
她的步伐很慢,周遭的环境又极其静谧,绣鞋踩踏在青石板上,摩擦出了点点异样的响声。
“凭什么你让她回医馆她就必须回?你可记住了,现在是在大元境内,可不是在辽国。若是想要耍帝王威风,那您还是请回罢!”说话人的声音尖酸刻薄,语调也阴阳怪气的,能听得出来他已经强烈地压抑住了胸中的愤怒。
苏锦瑟立刻便分辨了出来……这是苏遇的声音。而北冥羽也显然不甘示弱,拔高了嗓音厉声反驳道:“她不回医馆难道一直呆在这里?她已经好几宿都没睡觉了,现在天色已晚,就应该回医馆歇息!”
苏锦瑟循声渐渐走近二人,正看见两人站在院门口吵得脸红脖子粗。北冥羽环抱着双手做出了一副睥睨一切的样子,苏遇则双手叉腰,丝毫不肯退让。
“她在这里歇息又有何不可?我已经让荣王给她准备了房间,这边颠簸岂不是太麻烦了些?北冥羽,别以为你是帝王就可以随意地帮别人做决定!”苏遇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你!”北冥羽顿时气急败坏,上前了几步想要出手教训他。
就在这时,隐在一旁的苏锦瑟立即跑了出来,拦住了摩拳擦掌的两人,“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
苏遇见到她,立即换了脸色,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你就在这儿歇息罢,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苏遇……你和冰心就在这里好生看着王妃,我必须要回医馆一趟。”苏锦瑟淡笑道。
一听这话,原本满脸喜色的苏遇霎时将脑袋耷拉了下来,“可是……”
他侧眸狠狠地剜了北冥羽一眼,长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罢……你可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儿,别忘了在辽国的时候他给你吃了多少的苦头,那些委屈可别白白受了去!”
见一旁的北冥羽听了这话不禁有些面红耳赤,苏锦瑟赶忙出声解围,“好了,苏遇。你在这里好生照看王妃,我们先行一步了。”
话音还未落,她便扯着北冥羽的衣袖将他强拉硬拽地扯走了。望着两人拉扯在一起且渐行渐远的背影,苏遇眼底闪过一丝艳羡,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去,不再看他们。
清浅的月光穿透了云层洒在两人的身上,北冥羽静静地注视着身旁的人儿,乌黑修长的睫毛如同镶嵌上碎玉一般,随着她的眨动便散发出点点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刚刚苏遇的话还始终萦绕在耳畔,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后,终于开了口,“你是不是很讨厌在辽国的我。”
北冥羽的语气小心翼翼,一双手也有些无处安放。他从未有过这般慌乱的时候,可是当她看到苏锦瑟面上闪过的那一抹黯然后,顿时方寸尽失。
“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再想。”苏锦瑟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与北冥羽对视,“苏遇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北冥羽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看她。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行走着,北冥羽的皂靴总是不经意地踩在了苏锦瑟的影子上,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想要融进她的影子里,和那娇小的影子重叠起来。
“你……刚刚同元孜墨说了些什么?”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苏锦瑟渐渐驻足,等了身后的他片刻,“不过是说了一些关于他和沈灵素的事情罢了。”
“嗯。那……元孜墨此次为你而反了元晟奕,你可曾动容过?”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北冥羽很清楚地博捉到了元孜墨对于苏锦瑟的心思,但是随着沈灵素中毒之事的发酵,这一份心思似乎蒙上了一层让人琢磨不透的薄雾。
对于北冥羽的发问,苏锦瑟还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定然是动容的,但是……这动容并不代表感情,所以只不过是感激罢了。”
北冥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落下,情绪也渐渐舒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