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瑟的忍耐已将极限,正欲让冰心将人赶出去,突见一蒙面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直接越过那夫人到了案前,声音低沉当中又带着一股独有的粗犷:“大夫,可否先替我看诊?”
“欸,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还没看完呢!”妇人当即嚷嚷起来,虽着绫罗却无半分贵夫人1气度,倒是像一个十足的暴发户。
苏锦瑟根本无心理会她,男人的声音一传入耳中,她目光便蓦的一深,视线与男人短暂的交汇,一瞬便知晓了其身份。耳边那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她眼眸一转,计上心来,也不过脉枕,直接站起身一把抓过男子的手,任由男子挤开那妇人,蹙眉诊了片刻,面色大变。
“你,你患的是肺痨?!”
男子眉头微皱,目中闪过一分不解。倒是那妇人,听到这话立刻退避三舍,拿出一方脂粉气极重的帕子掩住口鼻,目露嫌弃:“这是什么病,莫不是什么会过了人的脏病吧?”
苏锦瑟放开男子的手,面色凝重:“竟被夫人说中了,这病便是会过人的,此病一旦染上,初时会如高烧一般,盗汗,无力,咳嗽,表面看着同伤寒无区别,可时日久了,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那夫人面上当即露出几分惶恐,扶着丫鬟的手又退了几步,撑着面子道:“你,你可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就那么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八成又是想要骗诊金的,你,你这就是一个黑店,专门骗人诊金的!”
冰心实在气不过,上前一步,叉着腰怒道:“你嘴巴里能不能放干净点,出去打听打听,我们小姐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大夫,丞相府的小姐都要敬我们小姐三分,你竟敢在此空口白牙的攀污我们,小心我去衙门告你!”
那男子见状,心中一动,捂着胸口便咳嗽起来,一声更比一更重,声调也弱了下来,抓着苏锦瑟的手虚弱道:“大夫,我已经咳了几日了,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苏锦瑟顺势扶上男子的手臂,转头对妇人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告诉你,这病便是咳嗽都会传染,想要医治更是艰难,尤其是到了女子身上,女子体弱不比男人,染上了便是要命的事,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妇人面色彻底白了下来,嘴唇哆嗦着扶着丫鬟,苏锦瑟忍住笑,对冰心轻声吩咐道:“此人病情非同小可,我要将他带去内堂诊治,你带夫人去那边抓药,哦,对了,夫人刚刚同这位离得太近,回去后记得记得熬上黄连熏上艾草好好的防备一下,免得被过了去。”说完,就扶着男子绕过案几进了内堂。
冰心眼眸骨碌碌的转了转,轻咳两声,故意做出忌讳的样子,朝旁边站了站,说道:“来吧夫人,我带您抓药,诶对了,那边来个伙计,把这脉枕和凳子都拿下去埋了,可别摆在这里害了人。”
妇人原本就已恐惧万分,听到这话双腿一软,险些摔了下去,幸而被丫鬟扶着,但一想到苏锦瑟口中如此可怖的肺痨和冰心话语中的严重性,心脏猛地一跳,转身就匆匆忙忙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惨白着脸要分量极重的黄连和艾草,模样滑稽又可笑。
进了内堂,苏锦瑟便放开了男人,想到刚刚合力演戏戏耍妇人的事,不禁笑出声来:“多谢你配合我,北冥羽。”男子扯下面巾,诧异的挑眉:“你一早就猜到是我?”
苏锦瑟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北冥羽一杯,一杯自己饮了一口,笑道:“你的声线同我朝人有些区别,一开口我便猜到了。”
“我已刻意改变你竟还是能够猜测出,可见并非全靠此,不愧是苏锦瑟,果然聪慧飞凡,来,这杯茶我敬你。”北冥羽举起茶盏,由衷的夸赞,仰头便将那盏茶水代做酒水一口饮尽,苏锦瑟微微一笑,也跟着一口饮尽。
辽国人最是豪爽的性子,北冥羽恰恰是极符合辽国人的性子的,饮过茶水便直接开口问道:“如今宫中的形势如何了?我听说,你后日便要进宫了?”
苏锦瑟轻轻点头,指尖在空了茶盏杯上有节奏的轻叩:“丞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入宫的衣服也已送来,万事俱备,只差那一日了。”想到宫中之事,她心绪便是一紧,那两个贱人的脸彷佛就在眼前,她恨不能此刻就杀入皇宫手刃这两个贱人。
北冥羽沉吟了一下,说道:“元晟奕和穆挽歌如今的情况越发不好了,急需御医,可他们两个手段狠毒,倘若真能诊治好,此御医也必定命不久矣,你定要早做打算,免得到时毫无防备。”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方法。
苏锦瑟微微眯起眼眸,心中冷笑不已,这两个贱人的手段她如何不清楚?她准备了如此之久,就是为了要这两个贱人付出代价,又怎会再此疏漏?
她心中如此想,面上只略一点头,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宫中的手段我都清楚,做不过是些杀人不见血的隐讳法子,我早已有打算,你不必担忧。”
北冥羽眉头一紧,略有些疑窦的看向她:“你未曾入过皇宫,如何得知?”苏锦瑟面不改色:“此事我也是从穆夫人口中得知,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了,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北冥羽面上狐疑尽消,大手一挥:“你说就是。”
苏锦瑟深深的望着他,言辞诚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医馆无人照看,能否烦请你来帮我照料一下?”她所做之事并就凶险之极,一个不好,医馆恐怕也会遭人暗算,何况她也非善类,得罪的人并非少数,譬如刚刚那个夫人便是其中之一,若是他们趁自己不再来闹事,那便糟了,一想到这里,她便忧心不已。
本以为北冥羽会爽快的答应,不想他非但不应,反而挑眉反问:“做不过费心费力的事,对我而言又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