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迎上北冥羽探视的目光,一缕阳光拂过她的面容,姣好的轮廓在这细碎阳光的抚摸下形成了一道美丽剪影,让人的注意力停留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
“我提出的要求便是希望王上能够保证我在返回元国的途中不会受到辽国这边的为难,愿此番行程能够一路畅通无阻。”
苏锦瑟的话语坚定而不容拒绝,提及返回元国之时眼中闪烁的熠熠光芒是北冥羽未曾见过的。
所有挽留与煽情的话在捕捉到这一幕的时候噙在唇边,再难开口,他的心如同被朵朵乌云密布,织出了一张紧实坚韧的大网,遮挡住了那一抹最惊艳的骄阳。
心底的一切都如薄烟般消散殆尽,身子像是被剥丝抽茧了一般,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沉浸这悲戚情绪良久,北冥羽还是点了头,“既然你这么急切想要离开,我也不再挽留。你这一路上会有我的暗卫护送,算是圆了你心中所想。”
“谢王上。”原本应该感到松快的苏锦瑟却在望向北冥羽的那一刻,她的心骤然收紧了。定眼凝视着那一抹最耀眼的明黄冷漠地拂袖离去,她那一双如玉琢般的纤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神色黯淡。
“小姐。咱们快些离开罢,若是这北冥羽突然变了卦可就走不脱了。”冰心浅笑着拿起一旁的包袱,然后扯着苏锦瑟的衣袖出了院门。
在这红砖绿瓦的冗长宫道上,两抹身影背驰而行,所踩到青石板砖上的每一步,都是无声的诀别。清风拂过,将那无限的忧思嵌进在两人流动的步伐里。
北冥羽长叹了一口气,始终没有转身顾盼,但他的整颗心早已盘旋在了那晴空之中,望着苏锦瑟缓缓离开。每挪动一步,他心中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愈加浓重,他的薄唇微微向下,划出了一道忧伤的弧度,神色也黯淡无光。
擅长察言观色的李戴荃早已感受到了主子的情绪变化,他回头朝那冗长的宫道望去,苏锦瑟的身影俨然消失在了宫墙拐角处。
就在这时,只听得身侧响起了一道凌厉的声音,清冷而略带惆怅,“摆驾揽月楼。”
这揽月楼乃是辽宫中地势最高的宫殿,在暮夜来临之际,登上揽月楼的楼阁,可以瞻仰那皎洁撩人的月色,伸手向天似是能将那一弯明月揽入怀中,意境颇美,因此而得名。
一身明黄九爪龙纹朝服的北冥羽背手站在那楼阁之上,微风轻吹拍打着他的衣摆,那九爪龙随着紊乱不平的呼吸而变得张牙舞爪,面相极其狰狞。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宫墙门的那一抹素净身影,瞧着她在冰心的搀扶之下缓缓上了马车。而她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让他慌了神,赶忙往一侧的假山处躲了躲,待那马车哒哒地出了宫门,他这才舒缓了一口气。
而他这一连串口是心非的行径全然落在了李戴荃的眼里,看自家主子这般犹豫不决,他缓步上前道:“若是王上对苏医师眷恋不舍,那不如同她一起前行,这样一来也免了相思之苦。”
见北冥羽并未反驳,他这下也放宽了心继续说,“虽说奴才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但是知晓这份情谊是难以寻得的,如今王上遇上了这般的有缘人,应当好生守护才是。如若心中真的放不下,可以将苏医师追回来。若王上担心朝中无人主事也可派遣心腹监国,若是真的就此与苏医师诀别,错过的可能就是一生……”
这一句一生如同一记猛捶狠狠地击打在了北冥羽的心上,思绪飘忽的他终是回过了神来,李戴荃的话句句萦绕在耳,他的心也有了几分动摇。
但是放眼望去,这辽国河山还需他坐镇才可,若是他这一走便会腹背受敌,百姓们也许又会陷入水生火热之中。
于是脑海中的那一抹冲动念头就此打消了,“摆驾回宫罢。”
他只身寥寥踏过那一级一级的青石板阶梯,任由微风抚乱发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着。
苏锦瑟离宫的消息如同疫病般急速蔓延到了周盈诺的耳里。
听到这消息之时,她正由新进的侍女服侍挑染着手指上的丹蔻,那一根根精雕玉琢般的纤长手指在艳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白皙夺目。
“果真出宫了?”周盈诺浅笑着看向手上的鲜红丹蔻,另一只手轻轻敲叩着桌面,发出了蹬蹬的清脆响声。
这新进的侍女是从内务府拨过来的,周盈诺由着青莲的缘故给她赐了名字青烟。
青烟之前不过是低等的奴婢,未曾近身服侍过主子,此番跃了龙门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这位高贵的主子。
“回姑娘的话,奴婢亲眼所见那苏医师的马车出了宫。”她回答道。
座上的人儿闻言,一张娇容上渐渐显现出了深深的笑意。
盼来盼去,可算是把这尊“大佛”盼走了,她微微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轻轻抚了抚有些歪倒的发髻,“既然出了宫,那么就好办多了。”
就在青烟不解之际,只听得座上的娇人缓缓起身睥睨着跪地的自己,厉声吩咐道:“你去花银子安排些武功高强的人,我要半路截杀苏锦瑟,若是这事走漏了风声,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周盈诺的声音极其寒凉,就算是在这暑气正盛的夏日,青莲还是惊得一身汗。她没想到自己跃上龙门所接触的第一件任务便是安排刺杀,心怀善念的她着实有些忐忑。
毕竟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且苏锦瑟曾经救治过周盈诺,她这般做不是忘恩负义么?
极其重情义的青莲实在难以接受这般的吩咐,于是打算劝阻,“姑娘,您的安排是否有些失当?毕竟苏医师是您的救命恩人,若是被王上……”
这边话还未说完,周盈诺的一巴掌已然落到了青莲那光滑白皙的面颊之上,她那纤细的指甲刹那间将青莲的脸顿时划出了一道血印子,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面颊淌下。
“你不过是个卑微至极的奴才,如今还敢质疑主子的话?既然来了这雍容殿那就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惹恼了我!”周盈诺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惊得那青烟打了个冷颤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