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奕身为一国之君,从不敢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病症,因此,对外都是宣称贵妃身患恶疾,如此方能令朝堂稳固,至于北冥羽,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设法保全这个丫头。
他虽如此想,但元晟奕并未有即刻答应的意思,微微眯了眯眼眸,笑不达眼底:“神医之名,多为外界百姓感激歌颂之所言,能否治好贵妃,全看她的本事如何。”身为帝王,他自然不会白白送上一个人情。不曾想,本该接话开条件的北冥羽却不在言语了,爽朗一笑,饮下茶盏之中的茶水。
正值正午时分,烈日炙烤,御花园一处偏僻无花之地,北冥羽一身玄色衣袍,负手而立,身后一身着武服的侍卫敛眉低目,恭敬道:“朝中近日一切安稳,您安排下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朝中动向,自是无人敢妄动,城内也无任何大事。”
北冥羽菱角分明的下颌轻点,面无表情的吩咐:“没动静不代表安宁,让他们加强探查是,尤其是那几个驻城将领,一举一动都要汇报于孤。”阳光恣意纷撒,映照的男人疏眉朗目,大辽男子不似中原男子那股自来的书生气,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俊美,自是非同常人。
慕挽歌本精神恍惚,走至此处,突然看见如此人物,脚步不禁一顿,有了片刻的失神,刚刚被当众赶出去,令她颜面大失,在架上心神惶恐,惧怕穆挽卿,因而,她身后也没跟什么人。
北冥羽远远的就看到了她,立时让身后之人闭口不言,看慕挽歌的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屑,这样卖家求荣的女人他委实嫌恶,正欲转身离开,他脑中思绪一转,脚步便生生顿在了原地,见她看自己的神色略有痴迷,便放缓了嗓音,温言道:“贵妃在为陛下的斥责而伤心?”
慕挽歌恍然回神,想到方才的事情,面色顿时难看下来,连礼数都抛到了脑后,更不曾想,北冥羽看着如此冷峻的模样,一开口便如春风拂面:“想必你们陛下只是一时恼怒,过后必定会理解贵妃的苦心,你万不可如此自怨自艾才是。”这样的话居然也能从他北冥羽口中说出来,酸,真是连他自己都要酸死了。
眼前的男子如此英俊又如此温和,又与元晟奕同为帝王,慕挽歌凉了的心顿时炙热起来,面颊微微泛红,含娇带怯的轻轻颔首,嗓音如出谷黄鹂般甜腻:“多谢王上关怀。”
北冥羽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着头皮继续轻声满语的安慰几句,便委婉的转了话题:“听闻贵妃是出自穆家?穆夫人亦是你的嫡母?早听闻穆家有一本冠绝天下的医术,其中所载穆夫人一生苦学,贵妃如今身患顽疾,为何不用那医书当中医术自己诊治,何须外界医者?”
慕挽歌没了防范之心,想也没想就答道:“穆家医书早已下落不明了,医术?要那一身医术有何用?”穆挽卿倒是精通医术,还不是死在了她的计谋之中。北冥羽剑眉微锁,她竟是个不懂医术的?既然如此,在磋磨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偏生慕挽歌没有自知之明,抬头盯着他,巧笑倩兮:“没想到大辽也有王上这般心细之人。”北冥羽眸内闪过一抹不耐,声调渐渐平缓没有任何的温度与起伏:“贵妃你说,若是一女子早逝,其妹占了其生前的位置,整日与姐夫厮混,这样的女子能否算是无情无义,背信弃义之徒?”
慕挽歌面上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僵住,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北冥羽转了身,背对着他,语气愈发刁钻:“古有姊妹侍一夫,没想到今日还有姊死妹承其业,说起来倒真如戏文当中所书一般,有趣之极,贵妃有空可要好好看看这出戏。”说完,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
慕挽歌原本已经好转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五官几近痉挛,羞恼深恨,只恨手边没有东西可砸,不然必定砸碎一切能砸之物,以此泄愤。
入夜,满室寂静,苏锦瑟却未入睡,正捧着一本书在烛台前夜读,琉璃窗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在抬眼,便见北冥羽已经到了屋内,她放下了书,眉梢微挑:“有何等要紧事?”
北冥羽不客气的再她对面坐了下来,眼眸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漆黑:“我来是想问你,需要多久才能解元晟奕的毒?”这毒本就是苏锦瑟所下的,她自然能解,今日在与元晟奕所说的各类复杂解毒程序不过都是骗他,致使他的身体更加明补实损而已。
苏锦瑟对他到底也有几分防备,也不会主动开口,只模棱两可的说道:“快则十天半月,久则至少三月。”北冥羽早就知晓这毒是她所下,却并未拆穿,只点头道:“我已经和元晟奕说过,等你将他的毒解了,便随我一同去大辽。”
他竟亲自和元晟奕说了?那个小人又岂会轻易答应?苏锦瑟一时百感交集,沉默片刻,声音略低了下来:“谢谢你。”北冥羽随意的挥了挥手,想到慕挽歌,面上不禁透出几分嘲讽:“我今日在公众遇到了慕挽歌,她竟毫不懂医术,不知死去的穆夫人还有她的长姐穆挽卿作何感想。”
一想到慕挽歌那个惺惺作态的样子,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又冒了出来,浑身难受。苏锦瑟面色微冷,目中的嘲讽只比他更盛:“便是会医术又如何?她这样的人,只会辱没了穆家的门楣。”
北冥羽初听并未觉得奇怪,可等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却不由得一愣,她不是应该与慕挽歌素不相识吗?为何提及她就如此愤概?还有今日宫中之事,一件件串联起来,竟远远不如表面的简单,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刚刚准备开口试探一番,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