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花林,走到一处院落里推开斑驳的大门,门前的苔藓泛着新绿,斑驳的躺在门前,这样的院落他待过三年,自七岁那年他被师傅救下第一次进这样的院落,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着他浑身是血,哇哇的哭个不停。
那一刻他就想她怎么这么爱哭啊!哇哇的甚是聒噪,他被人追杀这么久,身上受了这么多伤,连滴眼泪都没掉过,如今看到他身上的血就哭成这样,还真是麻烦。
那些日子他在那里养伤,看着她整日弹琴,却是一直想着偷懒,他养了一个月的伤,来来回回就会弹一首曲子,而且还不成调子,总是有弹错的地方,为此师傅没少骂她,只是师娘一直护着她,她仗着师娘的疼爱甚是嚣张,也一直偷懒不停。
看着师娘对她的疼爱他有些微微的嫉妒,嫉妒她能有娘的疼爱,而且师娘那么温柔那么漂亮,师娘一直都是笑的,不像他的母妃在宫中一直闷闷不乐,很早便离开了他,而他没了母妃的庇佑整日被人陷害,好不容易逃出皇宫,却又被人追杀,不想她整日呆在这所小院里,每天都被师娘捧在掌心里,打不得骂不得。
一天夜里,她又被师傅罚在院子里弹琴,那日伤刚好他出门透气,听着那一曲被她弹了无数遍却是糟糕透顶的《胭脂泪》,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身边道:“这么笨,弹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弹错了多少?”
“哼,关你什么事,我就爱弹错。”甜腻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怨气。低头继续弹着那首不成调子的《胭脂泪》,或许那夜真的是被罚怕了,她不停的弹着,甚至那双小手都破了皮,看着那般倔强的她,不知道是怎么了,抬步走到她身前,将她方才弹错的音一个一个的说与她听。
在她身边坐下,将这一曲完完整整的弹了一遍,沂水人无论男女琴技皆是一绝,更何况他的母妃因这手出色的琴技入了宫,很小的时候他便学着弹,又怎会弹不好。
“哥哥,我饿。”扬起小脸,委屈的看着他,果真听到一阵咕咕的声音,今天这琴她弹了一天了,却还未听到停过,应该是饿了一天了吧!要不,她哪里能这么温顺。
那一声哥哥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蛊惑人心,他竟是去给她找吃的,不过找了半天就只找到一个苹果,吃过之后却该说饿。恰巧一阵风过,片片梨花落在一方瑶琴上,她抬头看着他,眼睛如同星辰大海,看的他一怔。
站起身,伸手去够那只斜伸出来的梨花,蹦了好一阵却是连边都够不到,小小的身影来回蹭,看得他一阵好笑。
伸手将一支梨花折下递到她手里,她甜甜一笑,竟是用手指将一朵梨花撷下放进嘴里,看得他一愣,这吃梨花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
“你要不要吃,梨花很香甜的。”一只小手把一朵小小的梨花递到他的嘴边,他嫌弃的看着,见她一直举着最后闭眼吞了下去,吃起来倒是也没什么感觉。自那开始他才知道她一直有吃梨花的习惯,而且对用梨花做的糕点极为喜欢,刚开始她吃梨花是因为一次偷懒被罚,恰好师娘不在,师傅脾气又犟的厉害,她饿了半天实在受不了就吃起了梨花,最后食之成瘾。
一幕一幕的美好回忆在眼前划过,这处院子是他凭借记忆中的模样让人建的,没事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只是一年前出了事情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在院子中央一株玉兰树下急着一块白玉石碑,夜倾遥走到石碑身边,掀袍跪下低语道:“师傅,倾遥来看你了,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吧!”
一年前收到消息他便赶往赤羽,只是无论他如何找都找不到俞季,在那天夜里他亲自将君临的尸体拿回,带来这里,就埋在这处院落里,这里是他教他武功的地方,也是他三年里的回忆。
“师傅,谢谢你肯将染染交给我,肯让她嫁给我这个皇族中人,只是,如今她嫁了一个她爱的人,她很幸福,而且也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她已经不认得我了。师傅,你说我应该祝福他们对吧?我曾经许诺过,会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只是已经错过了十年,这错过的十年里我把她给丢了,我是不是很没用的,在她一直处于危险的时候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所以,我该放手是吗?”
“师傅,你说是不是命运捉弄我呢?我所有的努力,得到的所有都晚了一步,而这晚了的一步恰恰丢了她。师傅,我想放开她,可是我舍不得啊!”
“她是我的妻子,十年前就写下婚书,是您交给我的妻子,如今却嫁给了别人,爱上了别人。若是十年前我不曾离开,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的结果?我会一直守着她,一直爱着她,一直在她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师傅,我后悔了,当初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曾离开,可是为了父皇,我丢了染染,丢了你,丢了我想要的,如今又被强加这么多我不想碰的东西,师傅,我好后悔啊!”
竹色的身影一直跪在坟前,细雨已有些转大的趋势,夜倾遥就一直在那里跪着,将这一年的苦怨全都说了出来。
窗外的雨下的让人有些心烦,如烟望着雾蒙蒙的院子失了神,这几日夜倾遥都一直陪着她,无聊了就陪她出去逛,沂水与赤羽大不相同,很多吃的、玩的都大相径庭。而且,这里并不是很冷,相反如今这个时候真是出门的大好时辰。
今日是唯一一次,他没有过来,这么多天以来他很少进宫,下了朝便赶来这里,所有的公文和奏折都是在这里批,看得出来他很厌恶官场,更厌恶皇宫,只是身不由己,每日看着他处理完公文眉间的倦意,心都会有些微微发紧,像是被人抓着一般,看到他开心她也会开怀一些,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对他,她很想靠近,很想抚平他眉间的痛。
“太子殿下今日可是没有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转头问向身边的丫鬟。
“今日去给姑娘端药的时候,倒是瞧见了,可能是太子今日太忙没空过来吧!”这几日夜倾遥嘱咐对她要格外的照顾,院子里的人也都听到过两人以师兄妹相称,对待如烟都是加了万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