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住在附近,你就不怕他哪一日再卷土重来?”俞季边走边问。
“看他今日这样,自知理亏,三五日怕是不会再来的了。”玄禅子看着俞季冻得有些发紫的脸蛋说道:“你这样不穿衣服就跑出来,快回屋喝碗姜汤,再发发汗。”
“你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我现在想先做另一件事。”俞季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胖丫头?胖?
俞季找到那个快要秃了的扫把,来到院子里。
“你们都忙去,我来扫雪。”减肥计划开始实施。
苍琰原打算坐了马车进宫去见牛翠花的,却见凌恒一脸郁闷地牵着马从远处走来。
“凌恒,你来驾车。”等凌恒经过马车,以为里面没人时,苍琰冷不丁开口。
马车启程,苍琰问道:“楚良还没有找到?”
“回主子,属下一路打听到他的住处,原来是在鸡头山下的松林里,于是一路寻了过去。”凌恒顿了顿,
“人不在?”苍琰问道。
“人应该出去了,他和鹤都不在。属下在那里留了字条。”凌恒猜测。
“先去皇宫。”苍琰想了想,说道。接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琬琰穿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太子府的梅林里,望着一株梅树出神。
与其他梅树不同的是,这株像是已经死了,别的树上都挂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迎寒傲立,它却靡靡不振,宛如枯枝。
苍琰派来的两个大丫头分立两旁,面面相觑,公主这样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一般,已经一个上午了。
一只鸟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跳着,引回琬琰飘渺的思绪。
“几时了?”琬琰如梦初醒,问道。
“回公主,快到正午了。”绿衣服的初篱轻声道。
“我不是公主了,你们别再这样叫了。”琬琰低头,黯然神伤,太子哥哥进宫,估计是白跑一趟。
“在我们心里,您永远是公主。”另一个身着绿衣,看起来有些冷面的初蕙道。
琬琰起身,来到那一株枯梅前,伸出玉手轻轻抚摸,她现在的处境,无异于这棵树,再难逢春。
“初篱初蕙,你们去找些旧衣服来。”琬琰黯淡的眸子中闪出一抹光来。
苍琰进梅苑时,见到三个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坐下没有说话,只是皱了几日的眉头舒展开了。
琬琰看着用旧衣服包好的梅树,心里松了一口气,向着苍琰招手:“太子哥哥,你来看。”
苍琰起身来到跟前,用眼神屏退了初篱初蕙。
“包得很好。”苍琰道。
琬琰摸着梅树,眼里泛着欣喜的泪光,娇媚的容颜如同树上披霜的花蕾。
“想不想见玥儿。”苍琰道。
琬琰惊诧地回身,抓住苍琰的胳膊:“她?还活着?”
苍琰眨眨眼,笑了,温柔地如春风拂面。
“什么时候?现在?”琬琰晃了晃他的胳膊。
“明早。”现在山路难行。
“好!”琬琰喜极而泣,苍琰瞒了她这么久。
“吃饭吗?”苍琰又问,她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
“吃啊!”琬琰拉着苍琰的袖子开心极了。
非药顿时没了气焰,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扫把。
今日天空晴朗,万里无风。
“阿泷,你什么时候启程?”风清珝看了眼立在门外的身影,跟坐在对面的奚泷闲聊。
“再等两日。”奚泷拿过御案上的纸笔,放在御案上,慢慢将纸铺开,拿一旁的压纸板放到上头,将纸张捋平。
“咱们这个弟弟,性子似乎冷了点。”风清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全程盯着。
“我走了,你要多关心关心他。”奚泷提起笔来,蘸了蘸方才磨好的墨汁。
“你何不留下助我?”风清珝道。
“该回来时,就会回来。”奚泷伸手止住两人的谈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接着,抬手一阵挥洒,几行精巧的小字跃然纸上,完全不避讳风清珝。
风清珝看着,心下了然。
接着,奚泷从怀里拿出另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来,看了一眼: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看得出,这张信笺你经常拿出来看吧。”风清珝道。
奚泷没有出声,这几行字,他每看一遍,心头越是苦痛相煎,在前日得知俞季还活着的消息之前,他连微笑都是吝于露出的。
“需要信使吗?”风清珝故作轻松道。
他的俞季活着,这是个好消息,可是伏寿呢?他的玉颜就这么埋入黄土了吗?这二人,总是那么不省心。
“你的红嘴蓝鹊怕是飞不了那么远。”奚泷把两张薄薄的纸叠在一起,放入左手银色箭袖中。
“哥,你身为太子,年纪又长,却迟迟不肯娶妻,父皇昨夜喝醉了,拉着我跟我诉苦。”奚泷微微一笑,敛住了周身的冷光。
“阿泷,如果我不做太子了,你会怎么想?”风清珝问道。
“那就让惊鸿替上你。”奚泷玩笑道,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不想坐上这个位置吗?”风清珝问道。
“小弟恐难以胜任,不过,惊鸿他一定可以。”奚泷轻松不少,过两日就能见到她的双儿了,一时听不出风清珝话里的含义。
“其实你这次下山除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风清珝拿起奚泷刚才用过的笔来,从一沓纸张中抽出一片,写下两个字。
奚泷眉角动了动,没有答话。
“去吧,你背负的,不止是你师父的嘱托,还有路喆国的未来。”风清珝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奚泷出了门,一身素缟的风惊鸿回身来,脸上戴着一整张熟铜面具,冷不防看上去有些吓人。
“惊鸿,你这是……?”奚泷诧异道。
“这样,我至少活的心安理得些。”风惊鸿的声音有些惆怅,不论在哪里,他自然接受不了这个世上,有一张跟自己相同的脸皮,他宁可活在面具下。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奚泷率先迈步,朝着前方走去。暖融融的阳光下,两个近似一体的身影,一前一后向着宫门走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风栖梧立在殿外,对着里头道:“珝儿,你出来一下。”
房门应声而开,风清珝早就看到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