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季鄙视着道:“主子,世家大族枝叶繁茂,难免会有歪瓜裂枣,各种阴私腌赞之事时刻都有生出,主子不必挂怀,”后又道:“今日叫主子见着此事是属下们失职,请主子责罚。”
“嗯?你是说这个,这个......”她眼神意示道:“很常见?”睥睨了一眼众人,见那一星等人皆是面色不渝的回望着他们的主子沉默不语,她有些烦躁挥挥衣袖道:“那俩人带走,真是涨见识了。”她要去洗洗眼去去晦气,道:“俞季,备水,俞泷,送客。”
她回身进屋跟俞季嘀咕着道:“那种败类活着是浪费粮食。”
俞季附和着道:“是呢,主子说的对,日后再有遇着了,二话不说诛了便是,令俞泷动手,人渣无需主子出马,免得了污主子的眼。”
俞染与俞梅亦道:“是呢,主子,此类小事交由俞泷他们便是。”
入夜了,无心在塌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已经是子时正,她起塌呆呆的站在窗边,脑子一片空白,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月光没有星辰,院落里几处点点灯光闪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下雨了,雨水打在房檐上,啪嗒啪嗒,既像流下的泪,又像滴落的伤,没有节奏,没有旋律,但她喜欢,莫名的喜欢听雨,喜欢看雨,喜欢雨中漫步,许是爱上了那种凄凉的感觉,那种无所依靠的彷徨,雨无声无息地飘落,就如思念缠满了心头,美丽而又缥缈着丝丝忧郁。
垂花门旁的围墙边一大树上俞泷斜依着,看着几丈外那道纤细的身影立在窗前,久久移不开眼,雨水滴落在面上才猛然惊醒,他在做甚?
现已经午时至了,主子还无响动?俞季三人有些焦急的在游廊下来回的渡步,今日的毛毛细雨不曾停止过,主子前几日便想处置了那蒋氏之后离京的,可阴雨天不利出行,天要留人?为何这心底总是隐隐的不安?又是将要生出何事了不成?俞季看看远处俞泷几人在垂花门旁的廊下守着,心下安定了一丝。
又候了小半个时辰,房里传来一低低的唤声,三人松口气,主子总算起塌了,欢快的忙碌着,打水洗漱挑选衣裳挽个高高的发髻,无心有些迷离的任由三人服侍着。
她看着窗外的沥沥小雨出神,还不停么?今天不能走了,唉,睡不安寝心里乱糟糟的,疯狂的练了三个小时直至精疲力尽才昏昏沉沉的睡了片刻却又惊醒,看着屏幕上父母孩子的视频直到现在。
俞季轻声询问:“主子,可要摆膳?”
“嗯。”她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飘忽:“这连阴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吩咐俞泷令众人安分些,不可在京城生事。”
午膳如往常一般精致可她却是食不知味,令俞季三人收拾了,她站在游廊下,无神的望着屋檐的水珠滴落,她伸出手去接了一滴,稍一倾斜那水滴便落下不见踪迹,是否与所拥有的一样,在眼前在手中才能看得见触碰的着,一放手一转身就消失再也见不着了?
俞季见主子从游廊这头渡步至垂花门的尽头,再又原路返回,来来去去的三回了,主子又是心事重重,满脸的迷茫之色,像是迷途的小羔羊般柔弱的叫人怜惜着,心疼着,她见主子再次回到房门口,轻步过去问道:“主子,现下细雨景致正好,主子可要作画?”
无心眼前一亮,好呀,作画好,她好久不曾动笔了,一丝笑意蔓开,道:“将画架搬出,置于门边便可,别叫雨水弄湿了。”
银碳笔勾勾画画一副雨打芭蕉的素描落成,右下角依旧一短发男孩背影作标识,飞亭瘦石,小径曲池,一树蕉叶横披着出来,绿荫如遮,娉娉婷婷,隐有黛玉之态,她想想又题词一首: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呀,主子真真好文采。”俞梅轻声赞叹着,道:“主子的心性乃是当世之人远远不及。”
俞季与俞染连连点头,道:“属下们皆是仰慕于主子。”
“阿臾奉承便是如此吧,”她微微勾唇,道:“备车吧,去逛逛,”
“是,属下尊令。”俞季三人欢喜的忙碌着,她好笑的看着,把她们憋坏了吧,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就挺宅的,假期一般就在家呆着,享享天伦之乐,在这异世倒是天天闲着,可是牵挂的只能在梦里相见。
湿漉漉的街道,还好京城的地面都是俞石板铺就而成,不会是泥泞不堪,申时初人迹稀少了些,街面上的小摊子空荡荡的,一些铺面已关门,偶有马车亦是急急的行驶而过,俞泷赶着马车慢悠悠的晃着,回首望了望主子依旧趴在窗栏边,细雨随风飘飘,额前的发丝微微湿润,双眸迷离朦胧。
宽大的马车俞季与俞染亦在内,俞梅主动留守在府,俩人忽地见主子坐直了身,瞬间警惕了,唯恐又有何意外。
无心是感觉到了异样,远处略有吵杂声,分辨之下隐约听见一苍老声“老头子,回吧,瞧这雨丝越发的厚实了”
“老婆子,你咋来了,瞧这衣裳都湿透,来来,快擦擦”
“老头子,赶紧收拾收拾,回吧,瞧这天估摸得几日下”
“老婆子,下回甭再来了,你身子弱染风寒可不是闹着玩”
“大人大人,来只烧饼吧”
她令俞泷拐弯去了东直门的西面,狭小的窄巷子马车略显拥挤,无心便下车撑起俞竹伞,她顺着叫卖声寻到了那卖烧饼的小摊子,顶头是破败的油布斜斜的悬挂着,还打着补丁,却很干净,那淅淅沥沥的细雨朦胧下那老两口子在忙碌着,两人一面忙碌着一面在唠唠叨叨着,她竟然觉得很羡慕。
只听见老者道:“老婆子,你歇着,别忙活,”“老头子,麻利着,赶紧收拾收拾,回吧,”“再等等,再等等,来来,喝口热汤,可别着了凉”无心站立在拐角处深深的望着,俞灰色衣衫磨损的破旧,却是整洁,瘦削的脸,面色黝黑,老婆婆暗红色的衣裙亦是洗的发白了,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与黑发交织着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满是慈爱与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