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娇姐的脸。
我做梦都没想到，娇姐的芝女像会是在我们家。
姐姐突然冲下来，抱住了那要倒下去的娇姐。
娇姐的头上，甚至还别着我们三个在一起时我们给她编的夹子。
难怪妈妈总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给娇姐爸妈家送东西。
难怪明明我们家这十几年都没有女性消失，却又多了一个芝女像。
原来，是买了娇姐做芝女像。
娇姐一直在我们家里，一直如此。
趁着我发愣，爸爸先一步拽下了我，扬起大大的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
我被他打的直接摔倒在地，喉间腥甜，我吐出一大口血。
姐姐冲上来想要推开面前的爸爸。
可她如今的力气，怎么可能可以推开常年做活的爸爸。
爸爸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姐姐脸上。
妈妈急了，怒喊了爸爸一声
「你把她脸打坏了怎么做芝女像！」
姐姐被她们死死的按在地上。
我的脸都歪向一边，似乎开始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我听见爸爸妈妈在骂，听见哥哥在嘲讽，听见姐姐在哭。
姐姐碰不到我，但她还是像以前拍我背那样放低声音安慰我
「南南，别怕，姐姐在。」
耳边乱糟糟的一切，我一直都没有反应，直到姐姐哭喊。
我想帮她，可哥哥的脚踩着我的背，用力碾压，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被拉出去。
他们走后，哥哥把他那肥硕的身体凑在我面前，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恶心的油味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成为芝女像的命，她之后就是你，你们都应该是我的成功踏脚石。」
他哈哈大笑
「明天再见到你姐，就是那了。」
他指了指刚刚芝女像的位置，走了。
我站起身，擦干净嘴角的血，望向他得意而又慢悠悠的背影。
突兀的笑了。
可他得意什么呢？
我刚刚明明看见，不止一个芝麻虫钻进了他的身体。
哥哥说的对，有些人，天生就是做芝女像的命。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们。
又是谁规定，芝女像一定是女人呢？
娇姐被我拖去了后山树林。
我将她埋在那里，给她编了花。
我站在后山，望向那一片村落。
那一片恶心的，黑暗的，充满恶意的村落。
我可以往外逃，趁着现在是大部分人寻找芝女的时候，我可以现在就往后山另一边逃。
逃的远远的。
这样我不用担心爸妈会不会把我和娇姐一样卖给其他没有女人的人家，不会担心是不是下一个芝女像就是我。
逃吧，往那边逃，离开这个地方。
我跑了起来。
是往村子里的方向。
我到家的时候，那门还是紧闭着，里面似乎还在熬油。
里面干的热火朝天，我靠近那房间。
他们太过放心，连门都没锁。
姐姐被她们绑在旁边，而他们已经取出了芝麻虫制油。
哥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旁边放着一碗专供他吃的肉。
但他很难受，他时不时挠挠这边，时不时挠挠另一边。
姐姐看见了我，她朝我小幅度的摇头。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说
她已经跑不动了，她已经逃不出去了。
而我敲响了门。
推开门的时候，他们齐刷刷的眼睛看向我。
妈妈对我还没好气
「你来干什么？！」
我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开口
「妈，我想帮你们做芝女像。」
哥哥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还一边嚷嚷道
「妈别信她，她刚刚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妈妈停下熬油的动作，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怀疑
「你怎么这么好心？」
我装作被吓到了
「妈妈，能不能，不要把我卖给别人做芝女像……能不能让我多留在这，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芝女像。」
他们对视一眼，知道我是因为看见了娇姐的样子。
妈妈走上前，好声好气的和我说
「南南啊，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把你卖给别人做芝女像的，之前张婆朝我们要你，我们可都没答应呢！」
哥哥依然不放心我
「那妈妈，我在这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偷懒！」
好啊，我求之不得。
我的目光落在了姐姐身上，我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我慢慢晃动勺子，看着锅里那芝麻虫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它慢慢融掉，成为了和身体颜色完全不相同的油。
我抽空去给爸妈做了一顿饭菜，他们吃完后，便放心的呼呼大睡。
我去之前的柜台上拿来了那还残余的香料，我将它拿下来，放进我准备的袋子里。
不一会，之前被我打碎的那个芝女像里面爬出来的那些芝麻虫密密麻麻朝我这边爬过来钻进我准备好的袋子里。
我将袋子打个结，那边便有人骂骂咧咧喊我
「臭丫头，怎么还不来！是想偷懒吗！」
我将袋子装好，刚刚那么多的虫子，装起来也不过小小一袋。
我继续在熬油，哥哥没了肉吃，坐在那有些百无聊赖。
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一个可以羞辱我们的机会，他笑眯眯的走到被绑的姐姐面前，先是给她打了一个巴掌，记恨之前的事情
「之前还吃我的肉，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
「早就说了，你们这些人，就是成为芝女像的命。」
「你以前不是总听见什么长的和我不一样，就你长的好看的声音吗？只不过是因为你这样的美人胚子更适合做优质芝女像。」
「一想到可以用你们这样的贱种来为我添砖加瓦，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我捏着勺子的指尖泛白，恨不得舀一勺滚烫的油到他脑袋上。
我身上有东西掉下来，我紧张兮兮的要去捡起来。
哥哥却抢先我一步，他立马捡起来。
我试图阻止他，扑上去想要抢回来，顺便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
他一边踹我一边打开那个袋子
「什么贱东西也要跟我抢东西！」
袋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芝麻虫一下子全部爬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吓的一下子丢掉东西，屁滚尿流的就要往门口爬。
可他哪跑的过这些虫子。
虫子瞬间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全身，不过五秒，虫子便全部顺着他的毛孔钻了进去。
他浑身抽搐起来，我来到他身边，蹲下去像他之前那样对我说
「你说的很对，有些人生来就适合被做成芝女像，而这个人，就是你。」
他被吓晕了。
不过没关系，下半夜，他会被疼醒的。
我将姐姐的绳子松开，将绳子绑在了哥哥身上。
姐姐抓住我还要舀油的手，她不太理解
「南南，我们现在跑吧，现在就跑。」
我推开她的手，继续慢悠悠的熬油
「不急，而且姐，我们根本跑不掉。」
娇姐说的很对，这个村子户户相通，不是那么好跑的。
只有让这个村子的人，心甘情愿放我们出去。
「南南，你还要干些什么？」
我朝姐姐笑
「当然，是给他们做一个芝女像啊。」
我的目光透过木板似乎看见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吃了我放的药的爸妈。
他们明早起来，看见芝女像做成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二天，一尊新的芝女像就重新放在了我家房子里。
爸妈昨天睡了好觉，今天又看见金黄耀眼的芝女像，脸笑得都合不拢。
爸爸欣慰的拍拍我的肩
「好南南，之前是我们错怪你了！」
我顺从的点点头
「没事的爸爸，这是我应该做的。」
「奇怪，这芝女像体型怎么这么大？」
爸爸小声嘟囔，妈妈推了他一把
「你傻啊，我给她都喂成那样了，不大才有问题！」
爸爸恍然大悟。
我憋红了脸。
当然体型大啊，你的儿子不就是这么重吗？
妈妈突然环看四周，疑惑的问
「奇怪，你哥去哪了？」
我装作很害怕的往后缩
「不……不知道，哥哥说不能说。」
眼看他们又要生气，我赶紧扑棱一声跪下，一下子红了眼
「不是的，哥哥就是偷了一点家里的钱去……去镇里了，他威胁我不能告诉你们。」
妈妈赶紧去看自己的钱，发现那些钱已经全部没有了。
我赶紧上前，劝说妈妈
「妈妈别生气，要不，我去劝劝哥哥，哥哥昨天还说前几天你一直都不给他吃肉，他心中似乎还有怨气。」
妈妈望望我，又望望那尊芝女像，隐晦的看了看爸爸。
爸爸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我参与了这次的芝女像制作，自然不会傻到把这件事情告诉警察害自己坐牢。
妈妈给我一张票子，凭着这张票子，我便可以成功出村。
这便是这个村子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让别人知道的原因，因为他们只放参与过的女人出去。
我要走的时候，妈妈叫住我
「你给你哥拿点肉去，别饿着了。顺便把这些东西一起拿到镇上卖了。」
他们将筐子搬上车时，妈妈恶狠狠的嘱咐我不准偷吃。
我点点头。
车开到一半，我说肚子疼，下了车找地方解决。
有蛇爬过，我叫来司机。
司机过来帮我，我的目光看见有人上了车，我垂着眼，老老实实说
「谢谢大哥。」
车开到镇上时，司机先去卖他的东西，让我自己处理。
姐姐从闷小的空间中出来，我拿着从家里偷出来的钱，打车去了市里的公安局。
路上的时候，姐姐掰着手指头，不安的问我。
「弟弟他……」
她担心我真的将那人做成了芝女像。
我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一下飞过，我轻声说
「他没事。」
芝女像里，芝女大部分都是没有力气被闷死，而我的好哥哥，缺少了那么多的步骤，等不了多久，他便会自己打破外面没凝固的油脆出来。
我只是想让他也尝尝那种绝望的痛苦而已。
况且，我还特意没封牢。
算算日子，应该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能出来。
等那个时候，应该早被端了。
这种迷信的芝女像，根本没存在的必要。
我将事情告诉了警察，顺便将从娇姐身上的录音笔给了警察。
我不知道这个录音笔有没有用。
但很快，他们便告诉我，这个录音笔里面，有所有的对话。
他们即刻出动，而我和姐姐在警察局里等消息。
我还特意好心的告诉警察那个像里面或许会有人。
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回来了。
包括那个村子的人，死人和活人。
所有的芝女像都被警察打烂，芝麻虫消失，但剩下的女人却一具一具尸体抬进了火葬场。
但没关系，他们自由了。
我还看见了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骂我们白眼狼，说我们忘恩负义害了一村的人。
可害人的是我吗？
是他们无尽的贪婪和恶念。
李婆婆也没能逃过，她怨毒的目光望向我。
她说，芝女像，请降责于眼前的人。
我笑，所谓的神婆，不过是钱财堆出来的东西。
谁给的钱多，在她的嘴里便是最优秀的芝女。
受到的敬仰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了。
村子被抓后，我和姐姐再次回了一趟村子。
我们去了后山，给那些因为芝女像死的人立碑。
记得名字的，认识的，立碑。
而不记得名字的，不认识的，也会立一块碑。
最后，我和姐姐靠在娇姐的碑上。
我说
娇姐，你自由了。
所有的人，都自由了。
而我和姐姐，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