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郡,徐州军大营。
凛冬季节,下了几场暴雪,黄河两岸的气候已是更加清冷。
位于沛县西北方向的大泽乡,暴雪初停。
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型营帐屹立在黄河北岸。
这个地方介于湖陆跟徐州边陲。
完全在张毅的控制当中。
张毅在帅帐之中,令人燃了两座火盆。
内部温度,极为安逸。
营帐外,数十队斥候不断的来回奔走,并跟张毅汇报着甘宁返回的位置与距离。
直至最后一波斥候前来。
张毅身边的阎象跟陈宫忙道:“主公,我们是否前出十里相迎?”
迎的可是汉家天子。
按照张毅的安排。
此时甘宁已经率人带着天子来跟自己汇合。
目前只剩下不到二十里路程。
“这是自然,我征战天下,混迹人间,为的就是匡扶汉室,等的就是这一刻。”
张毅起身摩搓着发热的手掌,当即下令:“阎主簿,陈公台,速通知将领们随我孤身前出迎接陛下。”
“主公,大泽乡毕竟是豫州边陲,主公应当带卫队前往。”
听着陈宫的提醒,张毅摆了摆手。
说实话,这都多余了。
如今张毅麾下的哨兵斥候,侦察情报的能力出类拔萃。
再者,张毅有孔明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曹孟德此时此刻压根就不知道兖州的情况。
只是觉得有司马仲达运筹帷幄,兖州安稳。
甚至还憧憬着许昌城的守军能够击溃袁绍的大军呢。
这个时代的军情传递还局限在人跑马奔的阶段。
等曹操知道情况后,兖州的一切早已经不姓曹了。
“将军,主公行辕已至三里之处。”
大泽乡东,十里坡。
甘宁看着麾下的报信的哨兵,满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说道:“你叫狗剩吧?”
斥候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拱手抱拳:“回禀将军,属下正是狗剩,徐州东平乡人。”
“嗯。”
“你们都是好样的,这番回去,我要禀报主公,为你们东平乡的勇士们立碑撰铭,要为你们上表天子,请赐封赏。”
甘宁此言一出,斥候脸上的悲痛之色已然无所勾挂。
当即滚泪出眶,哽咽道:“将军,属下本不求封赏,当初追随主公平定天下,是属下把乡亲们带出来的,没曾想,他们回不去了。”
这次劫持天子的行动,甘宁只带了五百人。
那些人都是徐州东平乡的勇士。
更是甘宁的本部精锐。
他们为了最大限度的掩人耳目,没有携带甲胄跟兵刃。
人均一把匕首,一席布衣。
佯装走商的贾贾,侥幸渗透到兖、豫边界。
反观曹营派去迎圣的队伍,则是曹真、司马昭以及八百轻骑。
没有谁比甘宁更清楚,这次行动的危险性。
他的人马几乎全歼了曹营的骑兵。
并且生擒了曹真跟司马昭,最关键的是,天子安然无恙。
可是换来这一切的代价,便是他麾下的四百七十多名亲卫。
其中很大多数人都是徐州东平乡人。
现在甘宁麾下只剩下二十七人,战马三十匹。
双马豪车一驾,里面坐着天子刘协。
囚车两辆,押送着曹真与司马昭。
对于甘宁来说,根本无需赘言。
此番回去,必是大功一件。
只是!
甘宁沉吟之后,说道:“狗剩,他们都会回乡的,魂归故里……”
“你也一样。”
狗剩神色恍惚,似乎没有听明白甘宁的言外之意。
可就在这时,甘宁从袖袍当中取了一把弩机递了过去。
“将军何意?”
狗剩茫然的看着甘宁。
“狗剩,你觉得当今天下谁是英雄?”
这……
简直就是送分题!
狗剩不假思索:“当然是主公!”
除了张毅,天下诸侯谁人敢称雄?
谁又敢言不败?
唯有张毅!
狗剩自从投军以来,还未曾听闻主公打过败仗。
“不错,天下诸侯在主公眼中如猪狗尔,可是天子回来了,徐州城内,再无主公立足之地。”
“这……”
甘宁的话,令狗剩身形一怔。
“狗剩,这是主公让我转交给你的。”
甘宁拿出一份密诏。
狗剩满怀骐骥的展开诏书,他并非学富五车,却也被里面的内容惊的心悸不已。
主公张毅册封他为东平县侯,世袭罔替。
“这……”
“还不谢主公厚恩?”
经甘宁点拨,狗剩急忙向东而拜,跪地九叩。
“天下武夫的至高追求便是立功封侯,本将好生羡慕!”
甘宁感慨万千,却又趁狗剩满来狂喜之时,拿出第二封密诏递了过去。
狗剩展开一看。
整个人脚下趔趄,险些跌坐在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甘宁,似乎对密诏之中的内容充满怀疑与惊诧。
不过他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跟自己比起来,后继子孙的辉煌才是最重要的。
“甘将军,属下愿往!”
狗剩脸上肌肉紧绷,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甘宁微微颔首,赞叹道:“有朝一日天下大定,你的后代必是富贵闲侯。”
“大将军,莫要说了,属下已然知晓,敢问将军,属下何事行动?”
“不急,到时候我自会安排,等见到主公,你便回东平县见见父母妻儿,获赐金银,好好保管。”
“喏。”
狗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便回到天子车驾的左侧进行护卫。
很快,甘宁也策马赶了过来。
为天子驾马的大监勒住缰绳,轻声低语道:“将军,何为?”
“有劳公公禀告陛下,我主张毅已在前方恭迎。”
不等大监回头通禀。
车驾之内便传出一道轻语:“张公公,扶朕下去。”
天子刘协至今无法改变胆怯谨慎的性格。
主要是被吓的。
童年被乳母恐吓,六七岁时被董卓恐吓。
董卓刚走,又来个李榷、郭汜二将。
整个人完全被吓麻了。
原以为来了个曹操,多少能对自己好点。
谁曾想,曹孟德的恐吓手段比董卓之流更加高明。
曹孟德直接使用软暴力。
让许昌皇城的肃杀气氛,整天围绕在刘协身边。
以至于让当今天子产生了一种毫无隐私的危机感。
“喏。”
大监张语匍匐在马车下面。
随着车驾的帐帘拉开,皇后曹节搀着刘协步履着地。